6.
灯火暖而柔和,坐在这家声称为咖啡馆的店里,之前付款时少女毫不犹豫地用了自己的钱付款,让壮汉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发现,她其实就只付了自己的一份。
“白板门,西罗?”
“嗯。”
少女喝了一口茶,端茶的时候眼睛却还正对着壮汉,让他感觉有点不自在。
话说,这喝东西时应该看着容器吧。
这地方周围都是木板筑的,加上暖色的火光,吧台那边只有两个店员还在不断的收拾和准备,现在估计是大部分人还没起床的时候。
他突然想起来那天自己对着一盏淡黄的气泡酒精饮料沉思。
如今也没心情去再要一瓶啤酒了。
他似乎忘了自己喜欢喝什么,于是刚刚和少女点了一样的东西。
“我以为奶茶都会是齁甜齁甜的。”
浓郁的烤奶香,自然的奶甜味混合着各种香料味,余韵却又有浓烈的茶味吞进口腔。
“这东西不便宜吧……”
他看了看菜单,发现这东西足够占自己所有的一半的钱了。
“嗯……”
看了看少女,她的脸面无表情。
她看上去好像不愁没钱的样子。
这边的货币和…以前的不同,可她怎么拥有这些的呢?
“我记得我是木匠的儿子,家店传承200年,经常能接到委托,日子过得还可以,只是连年战争,那时候就每天去酒馆消遣了。”
“话说你是从哪来的,那时候?”
少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看来很难沟通就是了。
“其实我家原来在阿比亚,大陆的另一头的,可是几年前我因为袒护朋友做生意,招惹了一些政客。”
“话说说道法术,姑娘你是否陌生?”
她没有任何反应。
“那时候征兵的话,会法术之人是逃不了的。于是我远行东北,到了沙漠的管辖地。”
“人死后的故事,小时候也听了很多,你不是吗?”
她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壮汉好像也习惯了。
“莴笋?”
少女看了他一眼。
“是这样吧。”
她点了点头,看见壮汉手写了这种植物的名字。
其实对白板门西罗来说,还是有很多好奇的,当然也包括偷窃,不过他不敢追问过深。
毕竟其他更为平常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吐露任何,更别说这事了。
他已经等不及去适应新生活,可见到少女那边又上来一盒蛋挞。
慢慢吃吧。
在这里,说不定能遇到死去的亲人什么的。
虽然若真能如此,也许他们不记得自己。
若是寿终正寝的老人,在这里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白板门西罗自认为本不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人。
“你不打算试着打听亲人吗?或者思念的朋友?”
少女专心吃着蛋挞,动作显得十分呆板,甚至看着有点令他心疼。
为何造成这般呢?
清晨的第一个客人是一位穿着华丽服装的女人,据耳闻,她似乎要去往另一座城市。
这似乎告诉了,这个世界的几大城市,是可以相互来往的。
而且抵达的工具,也就是之前他和莴笋所搭乘的死亡方舟。
虽然叫做死亡方舟,但现在的自己,没感觉到自己有死过一次。
这就是记得起以往的缺点。
“好了吗?”
“走。”
少女发出简短的声音,白板门西罗收拾好就起行了。
“白板门西罗。”
少女,莴笋,和与其同行的壮汉,在码头的出口,这边目前没有人来往,气氛甚至有些阴森。
“啊。”
这边好黑,少女的脸只能看到极其微弱的冷白色,眼睛稀稀发光。
只是突然,说时迟,那时快——前方的身影仿佛瞬间消失,从背后传来的不详之感,让壮汉一个踉跄。
“啊?”刚从头顶嗡嗡掠过拳脚,想必肯定是莴笋的。
可是自己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或说她有别的什么理由要——
顿时,他感到脊背被什么东西戳中,来不及疼痛时,身体就麻痹了。
眼前泛起并非因为没有照明而生的黑影,随着思想的挣扎泛起涟漪。
在这里的人,会死吗?
这是那时他的头脑产生的最后的问题。
7.
虽然民间故事传说都认为那些在人死时收获的船舶和黑影是死亡的使者,但作为村里神父的他,还是偶有时会司仪葬礼,虽然不久那尸体或尸骸就会远去死亡的世界。
有的人家就比较现实,人死了,也不会去管。
加上近期都是战争,人们对死亡似乎多了一丝容纳力。
神父赶着马车,打算远过百里,去市里购点必需品。
沿途一抹抹春绿,正午的太阳让世界的色彩变得明朗锐利,神父看了看怀表。
恐怕这次难逃露宿。
可能是心态问题吧,想走慢一点。
村里鲜有人知道他是否有家属去打仗了,只知道打仗以前他也一直是一个人。
“嘿!”
从身后传来活泼的女声。
“原来是你。”
面目前的女子,身着白色袍子,上面纹有些个图案,可能出自某设计师或某宗教团体。
短发在跳来跳去的她头上起伏,略有含义的笑意,让神父突然觉得,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我是你侄女的同学。”
这种话信不信都无所谓。
“话说,最近日子怎么样?”
坐在马车上俯看着她,她的头微微抬起,两个眼珠充满好奇和活力。
他想起隐居一样的乡村生活。没有对少女的问题产生产生回应的语言。
只是点了点头罢了。
“你没穿鞋么?”
“啊?啊!”她只是抬起一只脚来,虽然站在泥土中,可这脚上不见灰泥。
“怎么了?这么悠闲地和人家搭讪,真死教的那件事情解决了没有啊?”
神父面色凝重起来。
“话说,那件事应该不是真死教干的。”
少女手背着踱来踱去。
“哦。”
“真没什么兴趣呢。那个吊坠可要戴好了。另外,我大远跑来,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随便,给钱就行。话说阿良在那里怎么样?你不是她同学么?”
“还好啦,就是过分沉迷于乌鸦之城的秘密。”
少女坐在后仓,不过神父还是打算休息会儿再走。
“真死教知道吗?”
“不清楚,看目前形式是不清楚的呢。”
“他们甚至不知道是否有这座城。”少女又补充道。
神父在这个村已经主持近30余年,身为术师的侄女在8年前的战争中宣告战死了。可四年前再一次见到侄女让他格外震惊,意味着死亡世界并不和大地完全分开,至少,并非所谓生者与已经消亡者的区别。
据听说侄女加入了一个那个世界的组织,也如同现世界的术师协会,侄女那次归来,得知神父喜爱着晚年在乡村的生活,并不舍离去,就赠送他一吊坠让他常年佩戴,说这样他便能在现世界待更久更久。如今,在他维持着四十岁左右的面容上,可以知道。
“你们似乎,都很在意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宝藏吗?”
“也不是,关于那里的乌鸦诅咒,可谓是影响着目前的大战,可以说,几百年这里的每次战争,都根源于乌鸦之城里发生的事情。”
“哦。”
“你可真是没什么兴趣呢。”
“啊,既然世界无休止地在战火和和平间摇摆,人们也都以自己的生活准则过着,我一个没有什么立场的人,这样活着就挺好的。”
“没有思念之人?也未结婚?”
“没有,若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依附着社会生活,我也许未免和他们一样,产生仇恨和血性吧。”
“说的好,我喜欢。”
是时候给马喝水了,他从身后拿来水箱,却发现少女已经递上来了。
“好。”
“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话说我侄女呢?他不想念我吗?”
作为唯一的亲人,神父还是因此略感寂寞的。
“她沉迷于乌鸦之城的秘密。”
“哦。”
少女的这句话,虽然只说了两遍,却好像听了百遍不止,一开始热情的少女,也变得平静和无趣起来。
在分道扬镳之时——
“虽然因为吊坠的关系,也许会很久吧。我在上面等你。”少女一只手指向天空,宽松的袖口掉到小臂。
神父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连个再见也没说,就赶往集市。
轻微听到几声爆炸声,可能是远处的战斗,今日之行,得速速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