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在漓水，几乎不缺吃午餐的地方。
譬如空闲的停车场，待了不少人的教室，以及众多学生聚集的校园中庭，这些都是省时又便捷的选择。
然而叶绫胧并不这么想。
虽然说漓水高中入学难度很大，不过即使难度再大，少部分人也还是能依靠就近原则入学。多亏于此，漓水高中课间时操场上的人头不至于少得可怜。
但午休的时候操场上人未免也太多了吧！选择隐蔽的角落吃饭简直就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早餐都不得不避人的绫胧，午餐自然也不用说，不得已在众多学生的视角盲区进食。
一方面，是为了不让自己身陷他人感情的囹圄，另一方面则是……
“……嗯，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绫胧在综合楼后边的空地上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松了一口气。
这里四面被墙包围，地面干净而荒芜，正是秘密基地的好选择。
“大小姐，吃个午餐不至于这么警戒吧……”
但此时，绫胧的身后却站着一位少女。
她有着一头米黄色的秀发，扎成马尾显得干练又精神。
棕色眼瞳的视线这时正无奈地落在四处张望的大小姐身上，显然她对朋友这般神经兮兮的表现稍感烦躁，因为她正被迫稳当地端着两个物品——左手是普通的饭盒，而右手则是一个雪白的包装盒。
“哼哼……如果警戒技能等级不够高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其他人诱骗哦？”
绫胧伸出一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说道。
假如其他人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下巴：“这么活泼还是我印象中的绫胧同学吗？”
当然，也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她才精挑细选，找了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
“你敏感过头了吧。”
“警醒一点总归是好事啦，不然谁知道还会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少女——洛云叹了口气。
说得也是。
由于双方都父母玩的很好，所以两人的缘分在保温箱里就已经相连。
虽说绫胧小四时就跟着父母一起出国，两人之间的物理距离相隔很远，但精神上的距离却从未疏离。
作为儿时玩伴，洛云自然也目睹了那场事件。
不如说，正是因为那次事件才让绫胧如今如此警惕旁人。考虑到自己的立场，这时赞成她的说法才是正确的选择。
“呐！小云小云，我的蛋糕呢？”
“喏，这里。我说你啊，每餐午饭都吃蛋糕的话可是会胖的哦？”
“没关系啦，我可是天天都有在运动的！”她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头脑运动能消耗多少热量啊！”
绫胧蹦蹦跳跳地从洛云手里接过白色包装盒，喜滋滋地打开它。
洛云无可奈何地把手放在额头上，对这样的场景也是见怪不怪了。
头脑发达的绫胧，即使跟她交谈如何隐晦，她也能第一时间明白其中的意思。
可，就是在蛋糕这一方面，无论是谁对她说“吃那么多蛋糕会变胖”“吃多奶油会得高血压”“摄入那么多糖分会得高血糖”之类的忠言，它们的下场一般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绫胧压根听不进一句。
没办法，清心寡欲的绫胧同学只有甜食这一个嗜好，就算是神来了也阻止不了。
“哦哦，今天居然是巧克力蛋糕！”
一看到咖啡色的奶油，绫胧的眼中仿佛出现了金色的星星：“昨天我还在想每天吃草莓奶油会不会太腻，今天就换口味了，果然我和小云心有灵犀捏！”
“只是草莓奶油蛋糕刚好售罄了而已……”
由于太过受人瞩目，绫胧在上学的日子里不能随心所欲地出入糕点店，但又实在压抑不住对甜食的渴望。
——啊，好想吃甜食吃到饱……
当绫胧第一次这么对洛云说的时候，她也有些同情。
诶呀，毕竟是儿时玩伴嘛，就稍微惯着她一次好了……
于是，洛云便在中午的时候溜出学校，到附近的糕点店买了一块奶油蛋糕给她，谁曾想却一发不可收拾。
“谢谢你小云！不过……这一块好像有点不够呢……”
由于绫胧对糖分的嗜好远超常人，“买蛋糕”的行为由偶尔渐渐变成了常驻。
看着绫胧把蛋糕放进嘴里而流露出的幸福笑容，无论是作为A班的班长，还是作为朋友，洛云十分担心她的身体会不会因此出现问题。
不过绫胧本人却是笑呵呵地不当回事，这倒让她非常苦恼。
如果绫胧长胖的话，肯定会捏着肚子上的肉肉一边哭一边向我哭着求助吧——就在洛云展开脑内幻想之时，绫胧已经将蛋糕一口又一口地送进嘴里了。
一放进嘴里，浓郁的巧克力香味便充斥整个口腔。
不同于草莓奶油蛋糕，虽然巧克力蛋糕的奶油带有微微的苦味，但是与甜味稍稍的碰撞更能凸显奶油的甘甜和蛋糕胚本身的醇香，这点在单纯甜腻的草莓蛋糕上是体现不出来的。
绫胧一边把蛋糕送进嘴里，一边在心里幻想自己正在品鉴节目上发表感想。
“不过，果然和那个味道不一样……”
这时，绫胧忽然小声地嘟囔道。
“啊，天气还热着嘛。这时的蛋糕味道确实比不上刚出炉的时候。”
“不、不是啦！和天气到没有多大关系……”
那是什么？洛云看着低头发呆的绫胧问道。
“唔……好难开口的说。”
“如果不喜欢那家店的口味的话，我下次换个地方买就是啦。”
“没有的事，小云帮我买蛋糕我就已经满足了。只不过总感觉少了那种味道……”
这小妮子是怎么了，弯弯绕绕地一点都不像她。
虽然在公共场合绫胧总是保持着优雅又神秘的形象，但是与洛云和家人之类信任的人相处的时候，她便会把她普通少女的一面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明明十分苦恼，却又不像平日那样当机立断……
啊！洛云刹那间醒悟过来。
看她扭捏又烦恼的样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属于少女的烦恼？
与她朝夕相处的洛云不可能看不出来，绫胧这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心事。
说到少女的心事，也就只有那个了吧（疯狂暗示）？
“咳咳…那个绫胧，我说啊……”
想到那个问题的可能性，洛云这时也明白了绫胧不好开口的理由：“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咕……怎、怎么可能啊！”
绫胧雪白的脸上忽然染上一抹绯红。啊啊，出现了，漫画小说里的经典桥段。
“那你为什么这么纠结啊？”
“是…是那个啦……”
绫胧像是死心一般，终于肯说出来。
“小云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校庆的时候，白栩同学做的那个巧克力大蛋糕？”
“白栩同学……巧克力蛋糕……啊，你这么一说起来我是有印象。”
去年校庆结束的庆功宴上，的确是有班里的同学借用食堂做了一个很大的巧克力蛋糕，不过那个人居然是白栩？
“我记得不是绫胧做的吗？”
“唔……你也不想想我到底能不能进厨房啦！”
绫胧气鼓鼓地说道。这时，洛云才想起一个出现谬误的地方——只有她才能发现的谬误。
她……压根就不会做饭。
尽管绫胧在他人眼中有着类似“全能天使”的固有印象，但其实眼前这个“全能天使”可是十足的厨房杀手。
用游戏术语来解释的话，就是“该角色无法参与料理”，做饭能做出“裁决之刻”这种料理的感觉。
连糖和盐都会搞混的绫胧，怎么可能做出那个蛋糕？
“那时和绫胧搭档的是白栩同学，也就是说那个蛋糕其实是白栩同学一个人做出来的？”
绫胧点点头：“所以我才说啊，这个味道和白栩同学做出来的有些不一样嘛。”
搞什么啊……洛云叹了口气，这和“少女的烦恼”根本对不上号嘛！完全就是大小姐对蛋糕味道的挑剔。
不过这么说来，绫胧似乎对白栩的蛋糕评价很高啊。
“说起来也是，我说为什么你对白栩的态度什么时候改变的，原来是这样啊，嗯嗯。”
“什…什么啦！我对白栩同学的态度不和除小云以外的人一样吗？”
一听这话，绫胧猛地抬起头来红着脸辩解道。
嗯？
虽然有着莫名的既视感，但洛云可是十分了解绫胧的，了解程度甚至到能预判她今天会穿什么颜色的内衣……这种掩饰的表现洛云自然也见过不下百次。
是说谎的味道。
“不一样哦……”洛云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很明显，你很信赖白栩同学嘛。”
“那——又怎么样？有一两个信任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记得是谁说‘朋友只要有小云就够了’？”
“呜……”
顿时，绫胧的表情像吃饭时卡住嗓子一样难看。
“我承认，他确实有能让我信任的地方啦……但是我真的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哦？比方说呢？”
“比如帮我守住谎言……之类的。嘛，总之也没什么啦。”
说着说着，绫胧声音渐渐失去自信，头也害臊地低下去。
她说的撒谎，指的应该是那个蛋糕的事吧。
“嘿——我倒是对这个过程很好奇啊。跟我说说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嘛……‘无所不能’的绫胧大小姐？”
“别那样给我加修饰语啦！你怎么也和白栩同学一样老是拿我开玩笑……！”
绫胧似乎意识到什么，俏脸一红，赶忙捂住嘴。
可惜刚刚的发言已经全部进入了洛云的耳朵里，她转而用暧昧的表情盯着绫胧，这让绫胧感到极不自在。
“好了好了我说！麻烦你别那样看着我了……”
果然我还是不擅长被关系好的人这么看着——绫胧如此想。
×
自从军训时初次见面后，绫胧和白栩的故事线就莫名其妙地缠绕到一起。
先是开学的座位像是刻意安排在一起，然后便是碰巧在“才能季”时成为搭档。
十月到十二月这段时间在漓水高中有一个神圣且特别的名字——“才能季”。
才能季的设立，便是要让学生们在这段时间将自己的才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换言之，就是一场持续许久的大型活动。
虽然平日里时不时也会举行一些仅限于年级或者班级的小活动，但在才能季期间，活动数量的庞大和持续时间的长度都是那些小活动所不能比的。
光是校庆和校运会这类学校官方举办的活动天数就远远超出季外活动的天数。并且在才能季期间，每个学生都能以个人名义进行活动筹划，经由学生会和校园内其他学生组织的“学生自治议会”商讨后方可实施。
即使这类学生组建的活动天数偏少，发起活动的间隔日期相对较长，也阻挡不了学生们的热情。毕竟学校就是靠这个而闻名遐迩的。
当然，虽然大多数人对才能季很上心，但这个规律似乎并不适合用在高一A班。
比起热心筹划活动，吸取同学们的建议，A班的学生反倒更想啥事不做，真正地作为“游客”享受才能季。
然而，校方自然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才能季本身就是作为向社会各界人士展示的才华盛典，同时也是让学生在山一般压力大的高中生活好好放松的机会。因此，在学校的官方规则中，才能季期间每个班级都至少得参加一个活动。
不过，A班的学生们依然没有像校方预料到的那般，作为“星中星中星”一样的班级活跃起来，只是在才能季的尾声——建校庆上决定默默无闻地开办一间小小的咖啡馆。
没错，就是什么要素也没有的咖啡馆。
一点新意也没有啊！
校方这回彻底没辙了，于是打算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A班的管理者，也就是班主任。
“就是这样。但是作为班主任，我并不想过多干涉学生的自主权，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们”——班主任叫来绫胧和身为班长的洛云，把这个难题重新还给学生们。
事实上，绫胧和洛云也不希望看见懒鬼主义在整个班级蔓延。
虽然绫胧在国外有过类似组织活动的经验，但此时不同于初中。
初中时的活动几乎都是校方事先安排好的——这也是通过校方强制力保证全体学生参加活动的主要措施，作为组织者只需要安排好活动事项便好。
在没有校方强制力的情况下，学生自发组织何谈容易？更何况还是没有干劲的一群人，这棘手的情况让本不富裕的班级更加雪上加霜。
怎么办啊——趁着放学后教室无人的这个时间，完全解放个性的绫胧一边确认着洛云拟订的一些初期方案，一边犹如咸鱼般趴在桌子上苦恼。
让这个不团结的集体好好运行一个活动，这种从火里面取出来的栗子哪有正常打开的方法？
“叶绫胧同学，你还没走啊。”
这时，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乱了绫胧思绪。
这个慵懒的声音平常似乎很少听见，然而又无法装作没有印象，因为他似乎就坐着自己旁边。
“白栩同学？啊，我正在筹划建校庆的活动，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
绫胧立马从放弃挣扎的咸鱼形态切换为日常的大小姐模式，对挂出平日里的招牌笑容。
然而白栩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绫胧身上，反而如同熟视无睹一样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俯身在他的抽屉里翻找什么。
“前几天的班会上不是说一起开一个咖啡厅吗？”
“一开始是这么决定的，不过之后我和班长都觉得太普通了。”
“哦，这样啊。”
白栩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类似药瓶的东西。难道他生病了？绫胧脑子里有那么一瞬产生这样的想法。
“话说回来，白栩同学最近放学后好像都忙着离校，看起来很忙呢。”
实际上，绫胧的意思是：明明是我的搭档，放学以后还敢这么无所事事？真是给你脸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大概会紧张起来然后随便撒一个谎吧。
从其他人身上累积的经验，相信此刻用在白栩身上也一定合适。
绫胧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即使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微笑，眼里却透露出深深的不屑和嘲讽。
他肯定也和其他人一样吧。毕竟他可是自称“无聊的人”啊。
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绫胧发现即使是有着和自己相同思想高度的白栩，在日常生活中实际上却和白栩本人说的完全一样：无聊至极。
平常，他不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就是在看些称之为“轻小说”的东西，从他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上进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绫胧发现同类的共鸣感也在不断消磨，最后彻底对他失去兴趣。
白栩，真的不过是个平庸的人而已。
“啊，说起来也是啊。不过叶同学你并没有事先跟我说要做些什么，所以我就直接回家了。”
白栩长长的刘海几乎盖住了他的眼睛，然而绫胧却从他的行为上打心底感到一种被小看的意味，以至于莫名的火焰在她心中被点燃了。
（我不说你就不会问吗？！）
如果现实可以用emoji的话，绫胧这会儿脸上肯定要出现一个汗颜黄豆。
这家伙什么逻辑啊……
尽管绫胧并没有和白栩有过多的交谈，不过就算是察颜观色也该看得出来。
最近搭档放学后很晚才走，一定是遇上什么烦恼了，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如果白栩这么想的话，绫胧倒还有一点点感激之情。
可是现实并不如她所愿，白栩分明就是无视自己，放学以后自顾自地走掉了。
“……正常来说，看到女孩子烦恼，男生不应该上来搭话吗？”
绫胧强忍内心的怒火，一边从文件堆上再拿出一张，一边斜着眼睛看着白栩。
“女生烦恼为什么男生就要搭理？这之间没什么必然联系吧？”
反倒是白栩一副微微惊讶的样子，似乎并不明白绫胧在说些什么。
又不是小说——白栩叹了口气，补上一句。
“看起来你似乎对女生群体并没有什么好感呢，白栩同学。”
绫胧胸中的那股火焰仿佛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柳眉倒竖，从斜眼完全变成了正眼盯着。
这家伙明摆着就是藐视女性。原本在共感的前提下，她对白栩还算有些好感，但现在看来，白栩内心简直恶劣至极。
霎时，一股莫名的低气压充斥了整个教室。
像白栩这种阴暗的货色，被我直视肯定会紧张的不敢出声。
绫胧原本是这么想的。
不过当她正眼盯着白栩时，他那刘海后了无生机的灰色眼睛全然没有紧张的情绪，反而像湖面一样死寂。
这意料之外的发展倒是平添绫胧内心一丝疑惑。
（咦，他居然没有回避？）
“……唉。”
蓝色眼睛和灰色眼睛对峙了几秒，终于白栩放弃似的低下头，叹了口气。
“惹怒你了真是抱歉，但我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你可能会想：白栩只是个不把女性放在眼里的家伙，可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意思。对不起，我的表达能力是在太欠缺了。”
“啊？”
（这人又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了——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虽然经由白栩解释过后，绫胧愤怒的情绪消减了不少，但更令她在意的，还是白栩究竟是从哪里看出自己想法。
（不可能，仅仅是眼睛最多也就只能看得出来我很生气，他又怎么能从眼睛看得出来原因呢？）
然而，白栩却没有释然。
听见绫胧散发着怒气的疑惑声，他反而更加焦虑，右手扶额小声嘀咕道：“啊啊……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太麻烦了……”
“总之，为了表示对你的歉意，现在开始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突然白栩双手合十，低着头恳切地说道。
“……啧……”
绫胧也很烦躁。
在她看来，白栩的行为就像是在逃避一样，这更加剧了她心底的那种无名之火。
啊啊……算了，人设倒掉就倒掉吧，大不了之后重新再立。
现在问题是这个家伙——得让他知道自己的立场才是。
“……我没在生气。”
“啊？”
“我说我没在生气！”
绫胧把声音抬高了一个八度，不禁让白栩背后一凉。
“但是！从军训那天一开始我就对你很有意见！明明你有和我一样甚至更甚一筹——能看见班里本质，然后让班级回到正轨的能力，但你就是不使用它，仿佛逃避似的白白让它放在角落发霉腐烂！还有现在，你知道我真正为什么生气，可却用暧昧的态度逃避我的怒火，明明还有更为简洁的方法能避免现在的形势啊！”
你只要老实承认就好了啊——绫胧心里叫喊道，顺势站起身来，两手分别撑着两边的墙壁，不自觉地把白栩锁在墙角里。
从那场对话绫胧就明白白栩似乎一直在逃避什么，现在她终于弄清楚了。
白栩在逃避自己拥有的“才能”所带来的“责任”。
他嘴唇紧闭，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的情绪。
少顷，白栩才小声地吐露出只言片语。
“我做错了……吗？”
“嗯，错得很离谱，简直看不见音符了。”
把心中的不快连同伪装一并吐出后，绫胧心里此刻是意想不到的爽快，以至于甚至不顾自己大小姐的人设开起玩笑来。
“……”
然而白栩依旧低着头，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他依旧不语，这回换绫胧有些慌张了。
不是，这家伙的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吗？
说实话，绫胧还是有些放不下这位有能力的团队候补。
毕竟整个班里能看穿局势的人屈指可数，想要把A班打造成一个真正的团队，有相同目标的同伴是少不了的。
如此近在咫尺的好东西，绫胧确实不愿放过。如果这就让他破防了，就算是不重视真正人际交往的绫胧也肯定会有些失落。
“……我说，你还好吧，白栩同学？”
“……怎么说呢，你这个姿势让我很为难啊。”
“！”
这时，绫胧才缓过神来，自己几乎整个身子都靠着白栩，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他。
不过白栩这边更不好受：低头就会看见绫胧的裙子和色气的大腿，一抬头，绫胧发育绝赞的身体便会占据白栩的一半视野。
要说尴尬的应该是白栩才对。
“呀啊啊啊啊……！”
顿时，绫胧双手反射似的弹开，脸颊上浮起一抹红云，“那个，我不是……那个……”
（怎么办？这样不就换作是我在强迫&诱惑白栩同学了吗！）
“没、没关系，我明白你的原意不是这样……”
即使脸上是掩饰尴尬的苦笑，白栩的脸上也同样出现绯红的迹象。
“呼……”
白栩浅浅地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刚才我也听见了你的那些话。怎么说呢……虽然我知道这个班里看不惯我的人很多，但没想到‘云上菡萏’也是其中之一，还真让我这个小人物不胜感激…… “
“等等，‘云上菡萏’是说我吗？”
“欸，本人居然不知情……啊，当我没说——总之，我确实做错了，确实有更好的方法能够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这些事情”自然也包括刚刚给白栩发的福利——想到这点会牢牢记在两人的脑中，绫胧不由得红着脸“咳咳”地插话道：
“那、那你打算怎么做？”
“还用说嘛。”
白栩微微一笑，那笑容有那么一瞬让绫胧感到心痒痒的……
“虽然我几乎做什么都是错的，但学院的第一名都认同我的能力，还说特地那么亢奋的话，不帮忙似乎也说不过去了。”
“之前我就说过，我会用一切手段把你笼络进我的麾下……哼哼，看来我没有说辞错呢。”
此时绫胧的心情很难说，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举着火把在漆黑的世界找到了同样举着火把的人”——欣喜中带着共鸣，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那以后我该称呼你呢？”
“总之……别太过火就行。先说好了，我可不喜欢被捧得高高在上。”
“嘿——意外的难办呢……
“‘千金同学’怎么样？”
“听上去实际重量就不是以千克来计数了啊！”
“小白莲同学呢？”
“那种白莲花切开肯定是黑色的吧……”
“唔……既然你说切开是黑的，说道切开黑的只有‘皮蛋’了吧！”
“喂，私自以恶魔之子*命名会被恶魔制裁的啊！”
别露出那么坏心眼的表情啊……
其实早就想好了吧？看着摸着下巴暗笑着的白栩，绫胧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有点后悔同这样的家伙共事了。
“那……叫你‘绫胧同学’，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真的没有其他内涵的含义吗？”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只是想在全校男生的面前独自称呼第一名的名字而已。哎呀，想到他们嫉妒的样子我就开心～”
“果然很差劲……”
绫胧已经无言吐槽了，就当白栩是一块相当于垃圾的黄金吧。
话说真的有黄金地位相当于垃圾吗？
“既然都合作了，之前那句话我就再重复一遍：我像这样私底下的样子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对于其他人来说，‘集团大小姐’和‘漓水第一’的身份会更有利于我展开粘合团体的计划。”
“啊啊我知道啦，绫胧同学私底下可爱的样子应该由我独自承包才对。”白栩贼嘻嘻地笑道。
“你！你这说的什么话……”
这人绝对是隐藏的轻浮男吧？绝对是吧！
神奇的是，绫胧居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开心。
“不过……以后还请多担待了。”
“我这边才是吧。先说好了，我这种小人物第一次协助其他人，肯定会经常犯错误，到时候还请你忍耐一下。”
“喂，别这么肯定自己的缺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