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答案很明显指向一个人，然而我并没有兴趣向大众揭发他的举动，我更在意他的动机是什么。
众所周知，漓水是全朔林最重视校园欺凌的学校之一，大概没有人会顶风作案。
经过我的劝说，这件事姑且还是被小翎当做恶作剧一类，没有上报学生会，事态还算在我可控的范围内。
我可不是因为他可怜才为他祈求一个免遭退学的机会。
说的难听些，因为他能为我所用，想着之后方便些，现在只是卖他个人情而已。
所以在下一次事件发生前，我必须尽快找到真相。
直接问他肯定是不可能了，说不定他此时正怒火中烧，看都不想看见我吧。
那只能先自己思考了。不是我吹，我可是曾经家族里的最强大脑（称号已失效）哦！
首先来整理下情况吧：
在天台上和我一同享用午餐时，我第一次看见了他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而愤怒的样子，加上他惯有的吸气呼气动作，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极容易愤怒又能保持理性的人。
然后是昨天晚上，我和望舒同学碰巧遇见他的事。那时候他也出现了吸气这个习惯性动作，不禁让人觉得他是不是又生气了——
此时，一个谜团出现了：假如他生气了，那是为什么而生气呢？
答案很明显。
在天台上，他提到了要和望舒同学一起练习口语的事，却被我截胡；本以为我和她的缘分会就此结束，没想到在傍晚石锤了我和望舒同学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这才会愤怒。
那么，他的逆鳞就很明显就是望舒同学了。
难不成他……
不，也许这也是原因之一，但这都只是猜测。说不定他是单纯看我不爽，之前示好的行为都是装装样子也说不定。
所以他为什么要把我的桌子连同椅子一起扔掉呢？又不是只会哭闹的小孩子，毕竟是进了漓水的人，怎么想都不可能用这种小家子气的行为处理。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
午休时刻，我一想到这些问题就觉得胃袋一紧，刚刚吃下去的午饭仿佛要呕出来似的。
坐在一旁的林初看了都不禁皱皱眉头：“我才消失一天，不至于看到我就恶心吧？”
“谁跟你说是因为你我才恶心？是因为别的事啦，别的事。”
“不会是昨天我和青梅竹马一起吃饭你才恶心吧？”
“谁问你了！！”
不行，给他一说我更加不想吃饭了……
可惜的是，今天的饭是我亲自做的，就算再不想吃也得跪着吃完。浪费粮食的孩子爱莉可不喜欢哦（对准枪口☆）。
“那跟我说说，什么事让阿栩大帅哥这么苦恼？”林初一只胳膊搭上我的肩膀，这个阴暗男主角还真是难缠。
“唉，说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
我稍加修剪后，尽可能的向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以及我的一些猜测。
“你不打算向风纪委员会举报他吗？”林初愕然道，“说不定下次就不是扔桌椅而是直接把人扔出去了呢？”
“那不就变成明目张胆的校园欺凌了吗……扔桌椅之类暂且可以被归到朋友间的小打小闹上，要想不掀起风波，最好的办法就是私底下解决。”
林初舀了一勺饭塞进嘴里：“可是你打算怎么说服他？我觉得那么易怒的人应该很固执才对。”
没错……林初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正因如此我才得了解他的心理，进而更好地说服他。
为此，我需要模拟他的思考方式。
然而我和他才认识不到一个星期，信息或多或少有些匮乏。
不过跟着林初胡闹一番后，我的心情也倒是不像之前那样烦躁了。
“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在看‘菲律柯丝’的直播吧？”
“菲律柯丝”是知名视频网站“zilizili”上坐拥50万粉丝的虚拟主播，而且据小道消息，她的中之人似乎还是一名就读于漓水的学生。说实话，我倒是对这位中之人有点兴趣。
她的live2d是以不死鸟为原型的美少女，昨天我碰巧看到那个人的身上有类似的挂件，所以我打算问问具有同样兴趣的林初是什么看法。
“什么？难道说阿栩也要开始推‘律律’了吗？！”
先说好，“律律”是粉丝之间对于“菲律柯丝”的代称。
那双阴暗的眼睛一听见这个话题变便闪起了耀眼的光芒。啊，这个就是那个啦……大家在谈到自己喜欢的领域的时候都会变得侃侃而谈，像是话痨一样。据说这种事情在比较阴沉的人身上出现的情况较多呢。
这方面，林初似乎热情异常。
“我跟你说，前段时间律律在直播的时候自爆了一个大瓜！她说越来越不擅长和自己的青梅竹马朋友相处，于是大家就在弹幕里面提建议，接着律律就决定下次直播那位青梅竹马爱玩的A○ex了！居然是那个我最喜欢的内个啊！你知道这对于一个聊天系主播来说是多大的变革吗？说不定以后还能看见律律玩恐怖游戏呢！还有还有……”
“停停停我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她了所以请停下别再说了……”
我就不该提这个话题……
“什么啊，不是你先开的头吗？”
“我想问的是，‘菲律柯丝’直播的受众群体一般都是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样的人？”林初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就算你这么说，聊天系Vup不都是以聊天为主嘛……啊，不过大家的二次元浓度很高，有些时候玩的梗还说的话都挺难懂的。”
“就是说很晦涩，几乎只有自己能懂？什么啊，这不就是中二病嘛……”
“嗯嗯，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其实从弹幕上，看大家都自以为是地说那些话，但是律律却能很准确地用相关梗引导气氛，据她所说，这可是从她的青梅竹马身上学习到的。所以说啊……”
林初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我安利起来，这回我没有再阻止他，因为想拦也拦不住啊……
嘛，至少让我稍微了解了一些关于粉丝群体的一些事情，也算是好事吧。
所以能不能让我把这碗饭好好吃完再说……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所愿。好不容易吃完饭，午休结束后回到教室，更令我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书和笔之类的东西都不见了，而且桌子还堆满了垃圾……这到底是谁干的？”
音乐课上，由于没有课本，我只好备受周围视线的煎熬，不得已同绫胧同学坐在一起。
回想起午休结束后我座位上的情况，她不由得震惊中带着些许怒火地小声嗔道。
我耸了耸肩，示意不必为这些事情动火。
毕竟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的评价，在同绫胧同学有关系这点上甚至可以说是全校公敌，出现这种事情倒也不算奇怪。
“还好这节课是音乐课，到音乐教室上课没有课本倒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你其它的课本怎么办？”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她只好小声地对我表示担忧。
“放心好了，那些课本干净到挂到黄色软件上还能当九九新的卖出去，丢掉了重新再买就是了。”
“但是这应该算是校园欺凌了吧，不跟风纪委员会说真的好吗？”
“我说绫胧同学，你对校园欺凌的认知也太浅显了。要是这都能算欺凌，那我初中的时候早就应该得自闭症了。”
“去年发生的那起欺凌事件不就是从不起眼到轰动全校吗？你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真是强大……”
我骄傲地哼了一声：“这得多亏了我老爸的人渣教育呢！”
平常在家的时候，老爸就时不时对我灌输奇奇怪怪的思想，我能有现今如此古怪的性格也是拜他所赐。
“真是因祸得福啊……”
“啊，我喜欢吃原味的。”
“我比较喜欢榛子……不对，怎么变成巧克力的话题了？”
见绫胧同学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轻笑一声，看起来已经转移了她这方面的注意力。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动用她和小翎的力量。
她们太具有影响力了，搞不好会因此毁掉那个人的整个人格。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因此非我出手不可。
通过刚才的对话，一个沉睡的记忆从我脑海中被唤醒。对哦，还有这回事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
等下。
喜欢二次元游戏和虚拟主播——
有着难以理解却十分自然的中二逻辑——
掩饰但明显的易爆易怒性格——
女生评价不错然而自认为不受欢迎——
对我做出类似欺凌的行为——
……啊，这不就对了嘛！
“白栩同学，你不会精神不正常了吗？最好尽早接受治疗哦……”
我忽然笑起来，一旁的绫胧同学见我这幅疯癫样子毒舌道。不过那都无所谓了。
谜底已经解开了。
×
正值太阳落山时，天台的地面上被撒下金光，饱含水汽的微风吹起来格外舒适。
不过，有人如同一位巨人一样驻足在那里，那被拉长的影子让我感到颇为不爽。
我想那个人大概也是如此。
“叫我来，有什么事？”
何九亮背对着阳光，脸上的表情即使再平静，却也减少不了那抹阴影——不管是物理上的还是真正意义上的。
“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我面无表情说道，“我就直说了吧：那些事情都是你干的？”
“什么事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虎着背，一副满不在乎地说，“如果你是需要问我这些莫须有的事情的话，那抱歉，我提供不了什么信息。”
听见他说的话我不禁哑然失笑：“我都还没问你，你就知道了是假消息？你是有多害怕我找你的麻烦？”
“说实话，你在这里耽误我的时间，就是最大的麻烦。”
说罢，他直接向我身后紧关着的门走来。
然而，我可不会让他轻易过去。
我吊起一抹反派似的奸笑：“你难道跟谁约好了吗？望舒同学？不会吧，她怎么会约你呢？”
“……我有没有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后吐出，很明显是动怒了。
“既然这么说就是没有事咯？那为什么不能跟我好好聊聊——
“我们不是‘一类人’吗？”
说完，我笑了起来。
何九亮身躯微微震了一下，似乎是我的措辞对他起了作用。
接着，他也笑了。
“哈哈，是啊，我们是一类人呢……嗯，我就好好听你说说吧。”
说实话，平生我最烦这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既然事情就给我好好生气，干嘛非得露出这种故意掩饰自己的表情？
“那我就直说吧。挪走我的桌椅、传播我和南宫翎的绯闻、在我的桌子上堆垃圾……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一本正经地问他，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栩同学，你刚刚不是说了吗？我们可是‘同类’啊。只是打算让你经历一下我的一点点过去而已，你不会生气了吧？”
当初的我可比这糟糕的多呢——他耸了耸肩无奈地笑道。
可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那种奇怪的“有难同当”的逻辑。
见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视作理所应当，我只好打出了第一张牌。
“那如果我对望舒同学说这些是你做的，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我觉得你不会说的。”
为什么——正当我打算如此激怒他时，我的视野忽然向右边歪去，与此同时，硬物狠狠撞击脸颊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经历了这些的我站着摇晃了下身躯，仅仅只是几秒钟站稳的功夫，一股强大的外力便从胸口处向后袭来。紧接着，失去平衡后我只能向后边的墙壁飞去。
“咚！”的一声，我的背狠狠地撞上了墙壁，就连后脑勺都发出了清脆的“磕砰”声。
何九亮用力揪住我制服的领子，把我摁在墙上。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得多。
啊，这就像是漫画里的情景呢。我无力地笑了笑。
只不过漫画中的两个人都是帅气的现充为爱争夺，此刻只是两个孤独的人打架而已。
“别跟我提那个名字！”头发盖住了我的视线，我挺想看看此刻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明明你……明明你都有她们了，为什么还要来跟我抢！望舒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啊……”
我都被他们折磨得一无所有了，你还想要我怎样！——他朝我的脸上用尽全力怒吼道，像是棕熊朝敌人示威一般。
“难道你觉得，我会把她从你身边抢走？开什么玩笑……”
在这般挟持下，我只能从牙根缝里拖出几个气音：“那只是你的被迫害妄想罢了……”
“给我闭嘴！！”
他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他一把把我推开，我得以借这个机会脱离了他的威胁。
老实说，领子被弄乱让我很生气。
“你明明受那么多人欢迎……叶绫胧对你露出谁都没听过的语气，南宫翎也愿意被你调.戏，现在就连望舒同学都要被你吸引……你被那么多人关注，为什么要装作一个阴暗的角色？你难道以为自己很有魅力吗？！”
他无能地狂吼着，泪水却不争气地从眼角落下。
“连我这个阴角的身份也要抢，连在二次元的角落你也要占据，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他只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待不下去，转而沉迷于虚拟世界中的人。
因为在现实中保守打击，所以才会用暴躁的脾气将自己伪装起来。
何九亮这个人，似乎认为我抢走了他的容身之处。
然而事实上，我只是按我平时的样子游手好闲度日。只是偶然同她们产生交集而已。
只有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不断的让他人失望，不断的让别人受到伤害，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就算什么也不做也会威胁到他人的生活……
这样的我，原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
所以，为了打消他的疑虑，我只能让面前这个家伙，从他的被害妄想中清醒过来。
至于我会怎么样，无所谓。
“喂。”
我向那边那个声泪俱下的可怜人平静地叫了一声：“你说望舒同学喜欢我？那你先听听这个再说。”
说罢，我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
……
“望舒同学和他来往很密切吗？”
“嗯，高一上学期的时候我坐在他前边。我看他孤孤单单的，所以就和他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就成为朋友了。”
“他看上去好像对你有意思。”
“欸！是、是是是吗？我这样土里土气的，九亮同学应该看不上吧……”
“为什么？望舒同学明明很有魅力。”
“没有啦……你看啊，九亮同学校园卡的卡套上和桌子上都有很漂亮的女孩子吧？听他说好像是V家还是U家什么的……总之他好像很喜欢她们来着。”
“这样啊，喜好还挺小众的。”
……
“对吧？其实我也和九亮同学差不多啦。打扮很土，而且我又是郊区中学来的，总感觉和大家有种隔阂感，就不知不觉和大家拉开距离了……能和相同境遇的同学说上话，还能让他变得开朗起来，我觉得这很有意义。”
“哦，感觉你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哪、哪有！像白栩同学说得那样——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嘛。”
……
我的声音和望舒同学的声音在此刻清晰异常，也许是听见了意想不到的话语，他那泪水还未抹去的双眼显得十分空洞。
“望舒她……居然是这样认为的……？”
“你总是把自己认为的当做现实，才会被自我蒙蔽双眼。”
说了句不错的名言，我的心情却没有那么欢呼雀跃，或许是生气之后冷静的效果吧。
不过之后还得向望舒同学道歉来着，毕竟擅自录音，这种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变态的所作所为。
“现在去表明你的心意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在她被我抢走之前，你还有机会哦。
我的话在他听来也许是这样的意思吧。
“可是，我这样的人她肯定会拒绝吧……”他挂着泪水无力地笑着。
啧，这个家伙……
我有些怒火中烧，实在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这个世界上只有自怨自艾的自卑者无法靠他人拯救。
我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冷淡地说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需要，那就别怪我把她收进后.宫了。”
说完，我又把他摔在地上。
但是这时，他却没有再次维持悲伤的表情。
“嘁，我怎么会让你抢先啊！”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楼下朝我恶狠狠地说道。
不过那种语气，应该是开心的吧。
楼顶上只剩我一人。
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暗蓝色的天幕显露出几颗星星。
星星的距离，只有一个指头那么远啊。
×
“话说，你嘴巴这里的淤青怎么搞的？”
隔天，我受小翎的拜（yao）托（xie）来到了满是灰尘的体育室帮忙搬运新器材。见我的脸上有一块突出的紫色，她便问道。
“被天降的拳头打了一拳，没事啦。”
“被打了还说没事，你这人就该被狠狠地铐起来被烙铁才知道痛。”
“你也太毒舌了吧……”
“快出来，我要关门了。”
“是是是……”
在小翎的催促下，我慢悠悠地走出昏黑的体育室。适应了黑暗后一瞬间的阳光让我难以适应。
不过，远处一位棕熊似的男生和一位娇小的女生几乎快贴在一起，我的眼睛一瞬间便好了。
“怎么，想谈恋爱了？”
“看看还不行吗…难不成你还能跟我处不成…”
“倒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你那性格再改改兴许我还能接受。”
就在我和小翎互相打闹之际，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耳边。看清来人后，我的背上不由得一阵凉意。
“在跟女孩子调.情啊，白·栩·同·学？”
为什么绫胧同学会在这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