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诗宴?”我歪了歪头。
“怎么?林小姐不喜欢吗?”齐越回身对我说道。
“这...不是很喜欢。”
几个仆人在潇湘馆的大院了摆了几张檀木桌,放下十几条柳木凳,贾母又让人去酒窖里把珍藏的雪梅酒拿过来,齐越问众人有无花名签子,贾母回头看贾玉瑛,他想起当初摆夜宴时曾用过一套象牙花签,但忘了搁在哪了。
“这...好像是有一套的,只是忘了在哪了,要不算了吧?”
“瞧你这记性,我还记得,我回去拿。”袭人说着就往潇湘馆外跑。
我拉着紫鹃进了屋,悄悄瞥了一眼外面坐定谈笑的人群,回头对她说。
“紫鹃,怎么办啊?”
“我能怎么办?小姐你自己加油吧。”紫鹃满不在意地甩甩头。
“可是...我不怎么会作诗啊!”
“小姐你不是信手拈来吗?”
“现在不行了。”
“那把你平日里写得那些诗拿出来呗,反正也没人知道。”
“在哪?在哪!”我开始焦急地翻找着杂物箱,可是这里面只有些空白的纸绢和半截黑色的诗贴。
“我想想啊。”紫鹃手指抵住下巴,“小姐你不是把它们烧掉了吗?”
“烧掉了?我为什么干这种蠢事啊!”
“小姐你真的忘了吗?”
“真的忘了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真是忘了啊...”紫鹃喃喃自语。
“唉!”我躺在床上长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紫鹃?在吗?”
“我在这呢,小姐你看不到吗?”
“我看不到。”我盯着房梁说道。
“诶?小姐你发生么癫?”
“只是有点感伤而已。”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如果我被赶出贾府,你会想我吗?”
“小姐你怎么可能被赶出去,应该是如果我被赶出贾府,小姐会不会想我才对。”
“想啊,肯定的,你可是我最亲的人了。”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叔叔老太太难道不是你最亲的人吗?”紫鹃笑道。
“没骗你,真的。”
“切,那...那小姐也是我最亲的人了!”紫鹃鼓鼓腮帮子,叉着腰对我娇嗔道。
“嘻嘻。”我笑着从床上跳下,走到紫鹃身旁,飞快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跑出房间。
紫鹃还愣在原地,指尖拂过脸上润湿的部位,绯红放射般蔓延到了白净的颈脖,如同樱花铺满了雪径。
“小姐...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呢。”
紫鹃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伤,脸上只得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来,我开个头,先抽一签。”齐越从一筒花签中抽出一根,倒过来一看,上面刻着一朵华艳的大牡丹。
“好好好,牡丹显尊贵,正符合二王爷的身份。”
“那就抽到什么花,便提上一首诗,体裁不限,若半刻钟内写不出来,就自罚三杯,吃些酒菜,如何?”
齐越说完规则便来回踱步思衬起来,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倒觉得这人认真起来挺有一番气质的,如之前的阴柔古怪的七皇子不同,二皇子身上确有龙虎之气,本身的相貌并不出色,但就是让人觉得低他一等。
应该是成大事的人,我暗暗想到。
不过这样的人不去谋他的大业,跑来欺负我一个弱女子是为了什么吗?
搞不懂啊,我了解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或许我可以和二皇子合作,把七皇子卖了,但搞不好二皇子不讲道理,把我们两个一起端了,我相信以他外露出的性格,是不会愿意让隐患待在身边的。
很快齐越便写出了一首诗,我没什么兴趣去看写得什么,只是听见贾琏在称赞齐越“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齐越只手握住木筒,摇了摇放下,里面的骰子点数加起来正好是十三点。
“一,二,三...”我挨个挨个数着。
“不用数了,是你,林小姐。”齐越笑道。
“这么霉啊。”我低声道。
我走到桌前,闭着眼抽了一签出来,睁开眼一看,上面画了两株丛生的百合花。
“唉。”我把签放回去,取了个酒杯来,左顾右盼想要找酒。
“林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自罚三杯啊。”我说道。
“这不好吧,我还想看看林小姐写的锦绣诗篇呢。”齐越显然有些诧异于我直截了当的做法,其实在座的人都有些惊讶。
“更何况你身体不好,这酒还是不喝为妙。”
“那我就代林妹妹作这首诗吧。”贾玉瑛忽然起身说道,并很快就念出了一首令众人鼓掌的诗,让齐越根本就没有阻止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玉蓉坐下。
“写的很好。”齐越面色不改地说着,但本该我来摇的骰子却被他拿在手上,他重重地将木筒扣在桌上,缓缓揭开,我努力克制着不去看点数是多少。
“十三。”齐越念道。
“怎么可能!”我顿时炸起,冲到桌前,可真的是十三点。
“林小姐不要激动,小心伤了身子。”齐越对我露出不可言传的微笑。
我知道被齐越摆了一道,这骰子一定被他做了手脚的,一定。但此时局势已定,无法逆转了。
“这下林小姐必须得写首诗了,别人可代行不得。”
我又抽了一签,是芙蓉花。
我环视众人,心中有了一篇将就的诗篇,可当对上齐越那锐利的目光却软弱了起来,一种颓唐失败感席卷全身,我就那么蠢蠢地站在众人的目光汇聚点上,一动不动,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花签,一言不发,像是在祈祷一般,众人就这样不断后退,让着沉默不断蔓延,最后连风声都被吞噬了,只有轻微起伏的抽泣声。
“一刻钟了。”齐越看着眼前正不断抹眼泪的女孩,淡淡说道。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将花签重重掷地,嘶吼道。
“我...”看着眼前的泪美人,齐越莫名地有些心疼。
“随你们便了!”
林玉蓉白袖掩面,朝屋内跑去,却一个踉跄差点被衣裙绊倒。
齐越皱了皱眉,他今日只是来试探的,没想到这家伙心理如此脆弱,不过也好,这样的人威逼利诱一下就可以解决了。
宴席还在继续,只是没有诗和酒了,一股奇怪的气氛弥漫在潇湘馆中,所有人都有所察觉,只是闭口不提,明眼人都看得出现在二皇子不太高兴。
贾母心里也在怪罪林玉蓉,今日怎么这么娇惯了,平日虽多愁善感常落泪,但不至于因为想不出一首诗便急哭了。
宴罢后,齐越叫住一个女孩,问道。
“你是林玉蓉的丫鬟吗?”
“是的。”
“过来,我与你说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