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面试（2）
也许是老天爷喜欢晓晓，知道晓晓今天要去幼儿园报到，平日里总是慢得跟龟爬似的高速今日居然畅通无阻，原定两个小时的车程居然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定了。
路上晓晓一直很安静，扎着羊角辫、穿着百褶裙靠在陆璃怀里，水灵灵的眸子里不断闪过窗外一排排枫树的倒影，绿色的波涛摇曳间能瞧到些微俏皮的红晕。
汉秋到徐州之间，是长达八十公里的人工红枫林，一眼望过去浩浩汤汤全是不知从哪里移栽过来的、碗口粗的红枫。听说这是市政护林的标志性工程，很费了徐州市政府些许资金和人力，去年才刚刚建成，想来今年深秋也将是它们的集体处子秀。
伏天即将走到尽头，昨晚的雷雨之后，凉意已经逐渐从脚底板渗透了进来，有时候坐久了整个脚掌都透着一股子寒意。
不过大概也还不是赏枫的季节，要等到真正入秋了，才能领略眼前一夜尽红的震撼。
到时候带晓晓来看看？
心底嘀咕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我降了档位，跟着前车的屁股溜进了徐州城——圣雅的所在地，还有……我的面试地。
……
伸手挡开我手中晓晓的行李，我面前扎着高髻穿着小西装的年轻靓丽女老师面露不悦：“一个个都把自家的东西往学校带，当圣雅是什么地方了？”
她叹了口气，手指扶着额头，目光环视这周围哭闹成一片的糟糕场面，眉宇间都是毫不掩饰的无可奈何。
“啊？那晓晓……”我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陆璃在腰上的小动作给生生逼了回去，回头看陆璃时，只能见到她轻挑柳眉暗自示意我安静的眼神。
“学校会给孩子们统一配发生活用品。”那位老师又瞅了瞅穿着正装却满身上下挂着包裹的我，终于被打败了一般从我手里牵过了晓晓的小手，同时接过了我手中装着晓晓衣物的大口袋。
“家长请回吧，剩下的事我们和护工会自己来处理。”
她紧了紧晓晓的小手，脚下恨天高轻迈。
“请密切注意学校发给你们的信息，“声音顿了顿，她又转过头来补了一句，”每周五下午记得过来接孩子回家。”
“好的。”陆璃抢在我前面答应着，望着跟在老师身后频频回头的晓晓，嘴唇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
“爸爸，我走啦。”小丫头眨眨眼，望了望四周几个边大声哭闹，边拉扯着自家父母阿玛衣角在脸上擦来擦去的小家伙，自个儿拿袖子挡了挡我的视线。
“面试加油哦！”她举起小拳头兀自挥舞着，却不防泄露了自己有些红的眼眶。
“嗯，晓晓也要加油！”竖起大拇指回应着女儿的鼓励，我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知道小小的百褶裙消失在圣雅的烫金牌匾之下，再也看不见。
回过头来，却只看到陆璃揩过眼角、偷偷藏起手帕的羞赧样子。
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眉宇里满是疑问：“我刚刚才注意到，你……什么时候给晓晓买了裙子？”
“是说晓晓身上的百褶裙？”
“嗯，”陆璃点点头，“我可不记得给她买过裙子。”
“那个啊，前几天收拾衣柜的时候发现你没给她买过裙子，我想小丫头也应该穿穿裙子，所以就前天给她买了一条。”
话说到一半，我望着面前的陆璃，突然感觉到某种异样，上下一番审视之后，我终于明白这份异样从何而来。
“陆璃。”
“嗯？”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穿过裙子的样子诶……”
“啊？”明显是对我的问题有些措手不及，陆璃脸上惊愕的神情一闪而过，旋即变成了某种回忆般的光彩，“我没穿过裙子诶。”
“哈？一个女孩子没穿过裙子？”这下轮到我感到惊诧了。
提到这个问题，陆璃脸上的表情明显让我感觉到她有些不快，高跟鞋的后跟在地面上烦躁地乱踢着。
“裙子那种东西有什么用，轻飘飘的还不保暖”她嘀咕着，声音愈发的小了，“又长又碍事……”
“诶诶诶！”
陆璃作为女孩子居然对裙子这种东西有这么大的偏见！
那可是给男孩子带来无尽遐想的美好代表啊！
“要不，哪天我给你买一条？”
抱着话说出口就要挨骂的觉悟，我说完这话已经做好了脚上被高跟鞋践踏的准备，可等来等去只等来车门关闭的空响声。
“再说吧。”
她明显是不想谈这个问题，手指烦躁地圈着垂落肩头的发丝，左三圈右三圈地画着圆。
“还有一个小时你的面试就开始了，现在过去，别让人久等吧。”
我坐上驾驶位的时候，似乎听到她这样说了一句，熟悉的手掌从身旁的视野里探出，，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轻轻捋平我西装上被包裹压出的皱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