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帮我梳头
秦雅他们的招聘面试一直持续了四天，确认好下周开始正式上班后，终于在丈母娘又一个清晨的电话里，我带着晓晓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即将踏上去往宛城的列车。
晓晓穿了一身白裙，还有闪亮亮的小红鞋，这两样都是我昨晚刚给她买的。
自从陆璃跟我说她从来没穿过裙子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给晓晓买裙子的想法逐渐在心里多了起来。
为了赶早班的列车，晓晓起得有些早，这个时候正犯困呢，在我怀里一个劲儿地直点头，可似乎是因为周围太多陌生人，一直倔强地不愿睡过去。
不过，在得到我“不会离开”的再三承诺之后，小丫头终于屈服在睡意之下，趴在我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她蹬掉了脚上的小红鞋，跟小时候一样蜷成一团像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即便睡着了，她还是拿手指勾着我的衣角，似乎生怕一觉醒来发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火车站见不到我。
我望着她的睡颜，双手轻轻把她往怀里搂了搂，等车的闲暇里，女儿昨天的话语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
昨天，晓晓刚刚度过了自己在圣雅的第一周，出乎我意料的，接她的时候那位入学时见到的女老师破天荒的还称赞了晓晓。
我从她的大手中接过晓晓的小手时，那老师一脸微笑，说第一周只有晓晓表现得最好，不哭不闹，作息规律，还主动安抚自己同寝的小伙伴们，还说其他孩子们晚上各种不听话，躲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哭的、死缠烂打要爸爸妈妈的比比皆是。
老师夸奖晓晓的时候，穿着红衫套的小妮子牵着我的手，小脸别开，眼神游离，但即便是故意垂下的发丝，也没能挡住她愈发娇红的耳垂。
我玩笑般地拿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指尖传递过来的，满是烧灼般的蹭蹭上涨的热度。
晓晓也学会害羞了。
我有些好笑地收回大手，望着女儿的小脑袋瓜儿，又忍不住轻轻揉了揉。
就像被顺毛的小猫，小妮子在我的魔爪下死命地扭着脑袋，直到我忍不住把她的羊角辫搞乱才抬起头来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甩开我的手掌，三步两步跳进了车里，坐在后座上，小小的身子深深地陷进沙发里，就像个等身大小的小红帽抱枕。
“表现挺不错的嘛。”顺势关上车门，我系好安全带，故意停了停，变了变声调，“不过好像你还是偷偷哭了吧？你眼睛边上都哭红了，虽然痕迹都消得差不多了，但能瞒过老师可瞒不住你老爸我。”
我能听见身后原本均匀的呼吸声滞了一瞬，但是小丫头依然没有出声回应。
“入学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叹了口气，“不用勉强自己啦，想回家就给爸爸打电话。”
“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哦？还担心起你爸来了？”我摊摊手，挂上了起步灯，准备启程返回汉秋，“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爸爸不是参加面试吗？”她把车窗摇下半边，往边上靠了靠，眼睛在迎面而来的强风里略略闭了半帘，“爸爸也是一个人去，晓晓也是一个人去，我可不会输给爸爸。”
“……”
“别跟你妈妈似的，一直勉强自己。”
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也只能说教似的唠叨一句。
“嗯。”后视镜里晓晓似乎有些困了，她略略蜷了蜷身子，脑袋斜斜地靠在肩枕上，眸子也渐渐闭了上去。
我不再说话，在徐广线上飞驰而过的寂静里，只能听见我的小公主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
“爸爸……”
她翻了个身，清亮的眸子和我在后视镜里对视。
“诶。”我赶忙应了一声，竖起耳朵等候着我的小公主的吩咐。
可很久都没有回声再传回来。
“爸爸……”
又是一声轻唤里，我望向后视镜，娇艳的红色包裹着的小姑娘脸上露出我所熟悉的一丝狡黠笑容来。
正当我以为小丫头又在耍我时，耳边终于传来了均匀悠长的呼吸。
……
“请乘坐K6245号列车的乘客们，到A9/B9检票口检票进站。”
乘务员被放大后的喊声伴随着电流声穿透我的耳膜，纷乱的人流里，我紧了紧背后的大背包，小心地用着公主抱的姿势抱起怀里的小仓鼠。
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来到我们的卧铺位时，我低下头来，小公主的眸子半睁着，带着三分慵懒的味道。
“爸爸……”
“咋了？”
“帮我梳头。”她在我怀里坐起身来，甩了甩背后搭到肩上的三千青丝。
初晨的阳光里，在逐渐鸣笛出发的列车所带来的震颤感里，靠在我怀里的小姑娘轻轻伸了个懒腰，小小的身姿美得不可方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