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陆璃的痕迹
“呜呜呜……”小丫头在我怀里死命挣扎着,小脑袋在我的魔爪下四处乱窜,甚至把我给她扎的辫子都弄得披散开来,一片乱糟糟的。
“晓晓,安静!”我低声喝了一声,小姑娘才不情不愿地停下动作,蕴着委屈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我。
拉着自家小公主往后退了几步,我终于放开了捂着她嘴巴的手掌,耳边再次确认了几乎听不清里面羞人的呻吟之后,我开始四下张望。
虽说四年前和陆璃一起,我曾经来见过丈母娘一家,可那次却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酒店,并且是因为举办婚礼。
因而那次我只在宛城呆了两天,并没有来得及参观过丈母娘的家。
后面因为陆璃说她母亲想要抱孙子,怕晓晓受委屈,我也未曾带晓晓回来过这里。
说起来,今天要算起来,还是我和晓晓的第一次造访。
映入眼帘的是陆璃的父母家朴素得过头的客厅,十个平方左右,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三十英寸彩电摆在电视柜上,虽然看得出来平日里被主人精心擦拭,可光洁的外表根本无法遮掩住已经褪去的镀漆下黄铜色的铝线盒。
承载它的电视柜通体呈现一种深沉的暗红色,弥散开来的香气虽然淡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散发着一股子淡雅古典的味道。
插着不知名小黄花的白瓷瓶放在黄桃木的圆桌上,身边除了倒扣的两个棕色瓷杯,别无它物。
抬起头来,电视机上方干净的白墙上挂着线框装裱过的四个正楷大字:“光明正大”,看那笔法虽不是大家所为,可也有着相当的造诣。
东西不多,我抱着晓晓坐在身后的沙发上时,还能感觉到边缘补丁处凸起的异物感,仔细摩挲过后,才能大致明白是里面的弹簧冒了出来,却又被其主人的巧手用针线给封堵了回去。
东西不多,也没多少现代感,可我的潜意识却隐隐告诉我,面前这些家伙事儿处处都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贵气。
就像那些个泥巴糊的文物一样,看着并不显眼,却从来在价值评估里是八位数九位数的主。
这个宅子的主人,我的丈母娘老丈人们看起来品味不错啊。
正在我感叹着这些有的没的时候,转头一看,却看见晓晓跪坐在沙发上,正在好奇地望着我身后墙面上满满的红纸。
“爸爸,爸爸,”她似乎已经忘了刚才被我限制的不快,嘻嘻哈哈的笑容里都是找到新大陆的兴奋劲儿,手指一个劲儿地指着墙上红艳艳的一片,“都是奖状诶!”
她的大眼睛转了转,突然笑起来:“是妈妈的吗?”
奖状?
提到奖状我突然有些来劲。
记得陆璃似乎从小就是优等生吧,估计也得了不少荣誉,不过她从来不怎么细说,会不会被老丈人们给贴在家里了呢?
“爸爸!爸爸!”小丫头沿着沙发爬了过来,蹬掉了小红鞋,裹着白色过膝袜的小粗腿就往我肩上搁,“骑大马骑大马,我要看上面妈妈的小红花!”
“好好好。”还没反应过来,晓晓已经驾轻就熟地抱住我的脑袋,往上爬去。
“晓晓看到什么了?”
小丫头愣了一会儿突然没了兴致,小手抱着我的脑袋不住地摇晃着:“爸爸骗我,小红花和奖状都不是妈妈的。”
啊?
“那是谁的?”
“好像都是叫陆小龙的,不认识诶。”她虚眯着眼睛费力地用自己不多的汉字储备辨认着上面的一个个方块,“似乎是什么小学数学竞赛三等奖,什么写字比赛三等奖来着。”
“还有别的吗?”
“没了,后面都是三好学生什么的了。”小丫头别开目光又在面前的红纸阵里四下瞅了瞅,眸子里骤然闪过一抹亮光。
“诶,看到妈妈的名字了!”她突然指着方块的最右上角,那里一片暗色覆盖的红色奖状显得颇为丑陋。
“什么?”
“好像是陆璃,陆小龙姐弟两人三足第一名诶。”
她又努力伸了伸身子,手指指向旁边的一张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白的彩照。
上面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上去小牛犊似的颇为壮实,高高举着两人三足比赛第一名的奖状,怀里抱着两个签名本。
照片的右下角用黑色的马克笔写着“1996年宛镇小学运动会陆小龙两人三足冠军”。
看那褪色程度,应该是后来谁加上去的,而那照片上的男孩似乎就是名为陆小龙的存在。
晓晓歪了歪脑袋,眨眨眼睛:“我看到妈妈了。”
“在哪里?”我连忙问道。
“在边上诶。”小丫头戳着照片的边角,只能看到一个和陆小龙差不多个子的小姑娘站在照相机的角落里,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虽然是在和男孩合影,但却离得很远,望向身前小男孩的眼眸里也看不出多少高兴的意味。
不会吧……
这么说来,这一片奖状都是那个陆小龙的,而陆璃的痕迹仅仅只是这一角剪影?
我转过身去望着夹着尾巴趴在院落黑暗角落里的黄色土狗,它似乎觉察到了我的视线,狗头一摆,径直从身旁的洞钻了出去。
直到此刻我才突然发现,这座宅子其实只有两居室,一间明显是刚才那个青年的独居室,而另一间不用想肯定是丈人的卧室。
那……陆璃生活过的痕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