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被摆了一道。”
我立即起身想要追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愤怒到不禁一拳砸在墙上。
“啊真是的,真是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来。”
啊啊啊,太烦躁了,浑身上下像是起了疹子一样瘙痒,头皮刺辣辣的疼。
“再见……呸!我可不想再见你。”
虽说火车的速度也没快到像是超越了音速,但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依旧属于能够撞死人的高速,想从这上面跳车逃生简直离谱。
“真是,净给人出难题,自己逃跑,也不错嘛……哈,我在说什么蠢话呢。”
作为魔王的继承人也好,后代也好,候选者也好,独自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总觉得就这样被那家伙牵着鼻子走,真的不爽啊——
双手趴着充满碎玻璃渣的窗户,我纵身越出窗外,同时一个翻身跳到了车顶上。
高速行驶的列车不禁让我落地有些重心不稳,但还是最终稳住了态势。
“这还真是奇妙的体验,明明我的信条只是和平地混吃等死罢了……”
顶着迎面刮来的逆行风,我在车顶奔跑起来。
晃动的车厢十分不稳,总感觉随时都会失足跌落。
望着车箱连接处空隙间闪过的铁轨,以及旁边广阔大海和崎岖岩石,我不禁心里闪过一丝浮动。
“嘿,这还真是有高度……真希望能在更加休闲的时候体验这种御风飞行的玩法。”
虽说没有恐高,但是因为列车高速运行而刮起的逆风而感到不安,就是那种没有落地安心感的不安。
但是没办法,不能见死不救,至少这是我现在的原则。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加速赶往驾驶室。
“和预想的一样,可恶。多么希望预想的情况能够背叛我。”
驾驶室的状况也是惨不忍睹。
倒下的驾驶员已经没有了生气,锅炉里燃烧着大量的耀晶石,控制系统已经被小型炸弹摧毁,紧急制动的把手也被强行破坏,一点修补的余地都没有。
“这还真是卑劣的癖好啊,小丑,我记住了。”
在快速观察完后,我将头探出车窗外。前方横跨两段山脉的地方,中间大桥的铁轨已经断开来了,看来之前就已经被炸毁了。
这帮缺德的铁道维修工,这么严重的工程居然都不检查吗……不,说不定他们也遭遇毒手了。抱歉!
虽然周围的风很大,但我依旧觉得汗流浃背,火车离桥已经越来越近了,总是感叹慢悠悠时间的我,头一回觉得时间流逝的如此之快。
“怎么办呢,怎样才能救下所有人……可恶,身为魔王我老想着救人真的好吗。呿,我还真是矛盾。”
不经意间双手用劲扒紧了破碎的窗户,完全没有感觉到碎玻璃刺到手掌的痛感,我只希望快点思索出万全的办法。
如果解开车厢的连接倒是可以,但是如果引发了耀晶石产生的连锁反应,会造成十分糟糕的后果。
耀晶石性质及其不稳定。如果接触到海水的物质,会产生更严重的爆炸,同时周遭海域也会受到不可逆的污染。
明明是能够创造奇迹的能源,居然也是把人类推入深渊的黑手吗。
而且,现在铁道的长度也不够让后面的车厢自行减速了。
究竟怎么办才好——
咔啦——
这声音……?涅罗斯(Neros)……
像是提醒我似的,背上的魔剑散发出些许光芒,我则若有所思地慢慢将手移到了剑柄上抚摸良久。
虽说不想随便使用魔王的力量,也不想在这种场合使用魔剑,不过,作为世上最完美的魔导器,如果只是用来减速应该没所谓吧!
“要赌赌看嘛,也行。只求你别暴走了,涅罗斯老兄。”
说罢,我下定了决心,一把拿起了挂在驾驶室里的通讯话筒,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对着车厢里的乘客们喊道:“咳咳,啊啊,测试测试。虽然难以置信,这趟列车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本人是一名追猎者,现在情况紧急,我来代替车长下达命令。请你们现在开始,抓住身边能抓住的东西,一定要固定好自己。别死了哦,诸位。”
挂上话筒,脱下了风衣,利索地跳出了车窗,我步履蹒跚地挪动到了车头正中央。
总还是有些紧张,即便风再大,我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火车离断崖处已经越来越近。
但愿能够让我安全落地吧,回归那份宁静——
我缓缓抽出了背上肃杀庄严的魔剑涅罗斯——传说中最古魔王的遗物——开始注入魔力。
注入了魔力的瞬间,魔剑像是从沉睡中苏醒来的狮子,给予强烈的回应。
原本的天朗气清,变得开始阴沉,甚至不合时宜地在远远的天边劈下闪电。
“区区闪电也想阻挡我吗!涅罗斯,给我把这大块头停下!”
突然,一股肉眼可见的魔力,像是薄膜一样笼罩了我的全身,之后将剑举在胸前,左手从剑柄一路抹到剑尖,剑身上浮现出了文字,薄膜变成了更大的防护罩,罩住了整辆列车。
“呼——哈!”
我往前纵身一跃,尽量跳到了最远处的铁轨上,同时快速转身等着冲撞过来的火车。
“给我停下——!”
我的双眼再次绽放出红光,不用说,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剑插入地面,双手握住了剑柄,奋力向前顶住了冲过来的火车。
巨大的冲击力排山倒海般袭来,即便使用了强化身体的魔法,依旧觉得肩膀上的肌肉在泵血。
刺耳的摩擦声随着车轮和轨道迸发的火花变得让人更加难受。
支撑铁轨的枕木一节节被切断。
碎石让脚底有些打滑,但现在只能够不停调整角度,加大力道。
地面划开了一道裂痕,裂痕越来越深,埋藏在泥土下面坚硬的石头也都被从中切开。
通过些许余光,我注意到车厢扭曲地撞在一起,也只能有额外的魔力慢慢调整,不让列车散架。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车内的人有什么感受了,肉体的损伤都无所谓了,现在,只有停住它才能救他们。
“滋——”
努力似乎有了成效,随着更加高亢刺耳的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火车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一鼓作气吧,注入了更多的魔力,给我停下!
“杀……杀吧……杀光……”
心脏不合时宜地剧烈鼓动。嗜杀的声音再次在脑海中想起。
魔王的诅咒,血脉的诅咒,这份杀意冲动。
“给我住口……”
我打从心底痛恨这种体质,每每释放出自己力量的时候都有失控的危险。
“杀,杀光……”
“老不死的玩意,给我放下过去的仇恨!这里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啊——!”
为了让自己清醒,我猛地一甩头,撞在车头上,发出怒吼,额头上青筋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
过了多久……过了多久?
“呜哇……哈?……失败了?不对!”
恍惚之间突然一瞬,重心突然不稳,感觉脚下一空,心里不由得一惊,反射性地让我不得已向前曲住身体,怀抱住火车头。
“哈,哈……哈哈,停住了?”
有些畏惧似的,我慢慢地回头,脚下突出的岩石不停地掉落海里,身后还能远远望见对岸的铁路和隧道。
断开的铁路还不停冒着黑烟,炸开的断口也是一副惨状。
大桥的一端有些摇摇晃晃,仿佛在海浪上行车。
没有更加刺耳的摩擦声了。
列车的确停住了。
就只差分毫,只要多一点点重量,再多一点点移动距离,整辆列车都会径直跌入海中。
不过现在没有问题了,做到了,做到了。
哈哈哈,可恶的家伙。让我出了不少汗呐。
我躺倒在火车头,喘着粗气,周围宁静的让我出神,我听不见自己的喘息,听不见风的呼啸,也听不见脑子里的声音,仿佛灵魂都飞出了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我收拾好悬着的心情,快速地回到车内,用通讯装置联络了救援,同时用广播安抚了乘客们的情绪后,被吸引着,再次独自走到了车外。
撇去这破烂不堪的断桥和铁轨,以及因为魔力侵蚀而有些锈了的火车外壳,周围的环境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海鸥依旧在空中翱翔,生活在山上的麋鹿慢悠悠地凑到附近低头吃草,海浪富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空洞的回响延绵不绝。
这海浪声,真是美妙。如果能录下来就好了,真可惜。
这么想着,我再次倚靠在车头,期待着夕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