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寒意愈发加深,陆重楼起身赶往医院,他家距离市立医院并不远,只是习惯性的骑着自行车,身影穿梭于街道之中,深夜几乎没有路人,偶尔会看见伶仃大醉的流浪汉蹲坐在路边,身旁摆着空酒瓶,脸色通红地裹着大衣,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这么晚了……只有便利店还在营业吧~”
陆重楼将车顺势停在店门口,随后走入店内,店员是一个新来的员工,好巧不巧碰上了夜班,她拼命地使自己打起精神,甚至掐着大腿迫使自己保持清醒,可惜这些仍然无法战胜名为“困意”的敌人。
陆重楼离家前,仅仅穿了一件黑色大衣,便匆忙赶往医院,看到店里来了客人,那名店员瞬间坐了起来,见陆重楼带着口罩,步伐有些匆忙,而且直奔着食品区走去,看着他如此着急,那名店员便主动上前帮忙。
“一共是六十八块,在这边扫码~”
陆重楼细数着购物袋里面的东西,饭团、泡面、薯片、还有几罐饮料,陆重楼拎着一大袋东西,推着自行车来到了医院附近。
夜清浅住院的地方在发热门诊,陆重楼带着东西赶到时,她正在拨弄着言白榆的发丝,靠在她身旁的言白榆睡熟了,身上盖着一张毛毯,而夜清浅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苍白且憔悴,这是陆重楼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
“你来啦?”夜清浅压低声音说道。
“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陆重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为了不影响其他病人的休息,两个人贴的很近,这样说话就不用担心听不见的问题了。
“来的太及时了~”
夜清浅从购物袋里面拿出饭团,撕开包装袋,被海苔包裹着白饭团呈现在眼中,之前发烧的时候食欲不振,现在病情有了些许好转,夜清浅便大口吃了起来,海苔的香气从舌尖上蔓延,紧接着就是包裹了各种馅料的白米饭,此时的夜清浅,全身上下像是被爱抚一般放松了下来。
“慢点慢点,没有人跟你抢。”陆重楼替她擦去嘴角残留的酱汁,随后打开一罐牛奶递到她的面前。
“话说你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呢?”陆重楼一边收拾着垃圾,一边问道。
“嗯…可能是受风着凉了吧~”
夜清浅瘫倒在椅子上,含糊不清地说道,陆重楼刚到医院的时候,身上还冒着凉气,手指的关节部位被冻得微红,直到坐在夜清浅身边,过了好一会后才得到缓解。
“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对自己的身体那么不负责任……还好小白她过去找你……不然的话病情还会加重……”
听着陆重楼的唠叨,夜清浅恍惚之际想起了妈妈,旧世界的夜清浅,本着能不出门绝不踏出外界一步的原则,愣是在家里度过了一整个暑假,喝过的可乐瓶随处可见,衣服也是经常堆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件是穿过的哪件是没穿过的。
夜清浅的妈妈对此极为苦恼,总是一边收拾着一边唠叨个不停,夜清浅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只得陪笑着帮助妈妈清理垃圾。
“你这么晚出门真的好吗?家里不会担心吗?”
“没事,反正是我一个人在家。”
说到这里,陆重楼那对淡金色眼眸突然黯淡下来,直直地盯着地面,突如其来的安静令夜清浅措不及防,她印象中的陆重楼绝对不是这个样子,在学校里,他风趣幽默,比一般的男孩子要稳重成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从容不迫的面对。
可陆重楼现在的模样,却与学校里的他判若两人,夜清浅或多或少察觉到,淡淡的孤独感萦绕在陆重楼的身边,虽然他的眼眸极力地掩盖事实,却还是被夜清浅捕捉到了细微的痕迹。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保持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空气如同凝固般停滞寂静,耳边传来言白榆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她已经睡熟,夜清浅替她捻好毛毯,拨弄着她散落的发丝。
吊瓶里的药液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见底,护士踩着时间来为夜清浅换上新的吊瓶,针头刺入她白哲的肌肤,夜清浅的眉头稍稍动了一下,看着药液源源不断地从针管中进入体内,莫名的惆怅感渐渐涌现。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沉睡的城市已然坠入梦乡,天上的星辰似乎也想借机休息,悄悄地躲入浮云背后,月色是凄凉的,光芒散落,繁星是熠熠生辉的思念,星空尽头则是所爱之人为你指引的方向。
陆重楼帮夜清浅转到了病房,这样养病可以恢复的快一些,夜清浅的床位靠近窗户,只要凑近看去,城市的夜景便尽收眼底,无疑是最佳的养病场所。
夜清浅由于打着吊瓶行动起来不方便,照顾言白榆的任务就交给了陆重楼,他背起言白榆走入病房,轻轻地把她放在旁边的空白床位上,过程中他还吐槽一句言白榆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九十六斤,好在言白榆睡熟了没有听见。
“在这里住两天就可以回家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临走之前,陆重楼还为夜清浅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例如牙膏和毛巾,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陆重楼便转身离开了,他来到之前停靠车子的位置,手机突然微微震动,点来屏幕一看,原来是夜清浅的私聊信息。
牛乳麻薯:“谢啦~”
陆重楼微微一笑,身影逐渐远去。
次日,上午八点左右,原本是正常上课的日子,但碰巧赶上了建校六十周年的日子,理应放假一天,夜清浅通过班主任了解到这一情况后,便放下心来继续养病。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散入病房内,言白榆慵懒地躺在床上,神色朦胧,白色长发顺着脸颊垂落下来,睫毛微微颤动,慢慢地睁开双眼,露出如同蓝宝石般的双眸。
“早啊,睡的还好吗?昨天真是折腾坏了……”
房门推开,夜清浅一边提着吊瓶一边拎着早餐步入房间,看着言白榆睡眼惺忪的样子,她内心不禁受到触动,于是便快步来到言白榆的身边,抚摸着她软嫩的脸颊。
“话说你昨天一晚上都没在家真的好吗?”
夜清浅吃着早餐,含糊不清地提了一句。
“没事哦~爸妈因为工作原因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月,白分她参加了研学旅行,大概两周后才能回来~”
感觉都好忙啊,夜清浅内心微微感慨,顺手将剥好的鸡蛋递给言白榆,装在塑料碗里面的粥有些发凉,夜清浅喝了两口后便放下勺子,伸出手摸索着地上的热水瓶。
“对了,昨天晚上老陆来了哦~”看着滚烫的热水顺着瓶口倒入碗中,夜清浅突然说道。
“欸?真的吗?”
言白榆努力地想要回想起那段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靠在夜清浅的肩上睡着了,等到醒来之后才发现夜清浅换了病房。
与此同时,医院大厅。
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显得格外匆忙,与这所城市一样,快节奏的生活气息如同浓墨重彩一般厚重,新接收的患者们排着长队等待着检查,手里攥着报告单,焦急地直跺双脚,内心期盼着可以早点见到医生。
江鹿苑提着保温桶走到医院大厅,对于超级路痴的她来说,只有告示牌才能给她一丝指引,就像是迷失方向的人发现一丝光芒,奋力追赶。
昨晚,得知夜清浅住院的事情后,江鹿苑突然想起来她小的时候也经常发烧,那时候外婆会给她熬一碗鸡汤补补身子,喝着外婆用爱熬制的鸡汤,感受着从胃一直暖到心里的感觉,如同受伤的心灵得到慰藉,停靠在平静的港湾里沉沉睡去。
记忆中的味道使江鹿苑准确地分析出炖煮的时候已经火候大小,她闻着熟悉的味道,曾经的记忆逐渐浮现,来不及多想,便把汤倒入保温桶里面,装好带去给夜清浅,希望她可以早日康复。
夜清浅的人缘算是比较好的那一类,与班级同学相处融洽,老师们对她也颇有好感,但是跟夜清浅关系特别好的人倒是很少,陆重楼与言白榆自然不用多说,江鹿苑也可以算作其中之一。
按照夜清浅的话来讲,江鹿苑是那种将温柔刻在骨子里面的人,性格温和的像一池清澈的水,没有一丝涟漪,尽管她平时说话有些紧张,关键时刻总是脸红,但她温柔如水的性格却让人感到放松,仿佛在她面前一切悲伤和痛苦不曾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