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马上要交涉了，对吗？”
阿尔斯泰闭上眼睛沉浸式地坐在软质靠椅上问道，还一边抖动着腿。
一旁的护卫还时不时瞟他一眼，面部的表情也特别丰富。
这是圣教廷的最深处。
很少有人获准进入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房间，也就教主或者高等一点的教派成员可以随意进出。
而现在，除了阿尔斯泰这个圣教皇以外，同时还邀请了太阳教的教皇托尔克丁和魔教教皇路易卡门。
当然了，站在门口的三名圣骑士就要另提了。
“阿尔斯泰…是时候了吧？这件事你已经搁置很久了，是时候该完成神的……”
托尔克丁话说到一半，就被身为魔教教皇的路易卡门给打断。
路易卡门的脸色十分难看。
虽然不是因为听到“神”这个词而感到反胃，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股从远方战场传来的血腥气味让他心中不安。
“路易卡门，怎么…难道是感到害怕？呵哈哈……”
托尔克丁在一边调侃道。路易卡门确实是害怕了，但与那种恐惧的害怕不同，这是一种从内心传出来的幽寂感，能让人感到心中一行的幽寂感。
阿尔斯泰没有注意到路易卡门的异样，只是在一旁用魔法道具熟练地清扫房间。
他们这些人虽然立于人口超过一千五百万人的欧法琪教国，但对于这些神殿来说，他们没有任何人可以偷懒——对于自己的神殿——他们宁愿让尘埃弄脏它们干净漂亮的长袍，也要一直打扫到不留一点脏污，这样才是对神致意的最高敬意。
等房间打扫完毕后，本来就很干净的房间，如今更是光亮洁净。
阿尔斯泰也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六尊雕像深深鞠躬，完全把两位被邀请过来的客人遗忘掉了。
“感谢神今天仍让我们人类存续生命。”
阿尔斯泰睁开眼睛，一脸虔诚的望向雕塑说道，声音充满了敬仰之意，也带着对神的无尽崇拜。
托尔克丁和路易卡门也站起身来，同阿尔斯泰一样整齐划一地唱和：
“感谢神对人类的最高恩赐。”
在阿尔斯泰抬起深深压低的头后，路易卡门也将手放在胸口，同样抬起深深低头。
而身为太阳教的托尔克丁就显得不是那么称职，念完说词之后早早就抬起了头。
然后依照平日里的会议程序，阿尔斯泰将自己的一滴鲜血淋滴在圣主雕像上的圆形罗盘里，在一阵“咔咔”的响声下，一张占有半个房间的圆形桌子从中升起，而且上面摆放着一套茶具。
“请喝茶。”
说是喝茶，其实就是用嘴唇在茶杯上抿一小口，然后倒在桌子上。
最后他们三人将自己的长袍清洁干净——刚才清扫时所遗留下的灰尘——到圆桌坐下。
如果按平常人的角度来看，只是坐在一张圆桌上讲政事罢了，正在教国，在这样一间神圣的房间，如果能坐上这样一张圆桌的话，那莫过于最高的荣誉。
没错，坐在这桌旁的人，在这里一律平等。不管你在外界是什么身份，只要在这里就不分上下，互相帮助，都是自己人。对，有一定量的知识含量的人一定知道，坐在这里就等同于在为“神”服务，也是为了人类的繁荣。
“那么会议现在开始。”
虽然称不上一场盛大的会议吧，但无论怎样，只要是坐在这，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要称得上一场会议。
担任今天会议司仪的，是托尔克丁带来的圣殿骑士团长——不是你们想的那个圣殿骑士团——雷蒙•洛基桑。
“第一项议题，也是我们所有教会所关注的，是关于怎样去与魔国交涉。”
就目前而言，没有哪个议题比这个更为重要了。
只是，能想出办法的人很少，就算是想出来，也是那些不靠谱不实际的方法。
首先魔王是强大的魔法使用者，也有相当强大的权能，他击败了旧帝国的军队，役使数量庞大的非人类物种作为军队，而役使可轻松灭国的魔物不计其数。
关于这些，都是往日阿尔斯泰扩张人脉才收集起来的情报。
“当初……我们应该介入夺取破晓神话才对吧？”
“……不，当初没有介入才是最好的。”
托尔克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悔恨之色。
如果当初他们介入的话，那么受伤的就不是王国了。如果真要去的话，教宗也不会同意的，毕竟，教国的每次行动都是朝着自身利益而发展的，就算你信仰破灭了又如何呢？
“托尔克丁…也许我该制止你的发言，但…这个话题确实很值得一谈。”
阿尔斯泰再次合上了眼睛，左手的肘子靠近圆桌并拖住那张苍老的脸。
“其实吧，我并不知道怎么去应付魔国，也不知怎样才能成功交涉，但……呵，破晓神话吗？”
阿尔斯泰的语气越说越低沉，最后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
“阿尔斯泰，你又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依靠你自己的意志去行动吗？不…我们都老了，也许以前的话可以，但……现在不行——难道还要再次背对神的意志吗？”
面对托尔克丁的发言，他沉默了——阿尔斯泰——也许正是如此，阿尔斯泰要再次背对自己的信仰，朝向泯灭的世界而前行，也许只有他这种人才能做到。
一旁的临时司仪——雷蒙，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们的发言，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看大人讨论一些很难懂的事情。
这时，阿尔斯泰睁开了那双眼睛，像是表决了自己的态度，也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路易卡门、托尔克丁，我这种说法，你们会反对，也倒不奇怪。我知道这场会议是用来讨论怎么去和魔国交涉，但…看清局势吧，这种议题已经没必要去讨论了，我们只是一群老人，而那些有能力的人却不一定是，不是吗？”
阿尔斯泰的语速不快不慢，但却透露出了极多的信息量。
他的意思就是，他们是老人，而不是英雄，这种事情只需要交给那些年轻人去办就好了。
路易卡门和托尔克丁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闪烁着一种复杂的东西，有惊讶，有震撼，有迷茫，也有不甘。
“阿尔斯泰……”托尔克丁和路易卡门齐说道。托尔克丁停顿了一会，反问道：
“你难道又要去牺牲那些人的生命吗？或者说…你又要牺牲自己的生命……”
托尔克丁的语气不像以前那么硬朗，而是稍微柔和了一些，像是担心亲人或友人突然去世的那种语气。
阿尔斯泰没有回答他，但路易卡门可不像托尔克丁那种拖拖拉拉的性格，他必须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阿尔斯泰！你又想拿教会里的那些年轻人做实验吗？你的那些实验…那些把人变成杀人机器的实验！你真的要去做吗？”
路易卡门看起来非常气愤，但阿尔斯泰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面无表情地回了他：“路易卡门，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魔法是无所不能的，它既包括了虚无、泯灭、幻想，但…这都不是我所追求的，你们一开始也知道，当时的那场会议只不过是掩盖其他教皇的眼睛罢了。真正意义上的是为了我的计划……”
阿尔斯泰又一次的合上了双眼，但这一次，不只是自然地合眼，而是为了坚定自己意志而不因为眼前的老友们动摇决心罢了。
“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叫其他教皇吗？呼……其实打从一开始，打从我成为圣教皇开始，我就一直在着手了。如果你们说我违背了自己的教条，哼——我不屑于说教。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力量能获得很多东西，而信仰，屁都不是！”
也许从一个老人口里说出来，会有种违和感，但是，面对阿尔斯泰的发言，托尔克丁和路易卡门也只能瞪大自己的瞳仁看着他——看着他在这疯狂似的宣泄自己的不满。
“阿尔斯泰！你…你就，这么忠于被对曙光和…咳咳……人类吗？！”
托尔克丁再次急了起来，但因为年纪大了，喊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一旁的路易卡门沉默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说什么了。
“好吧，你想怎么去做就怎么去做吧。”
路易卡门叹息道，他知道，自己这位老伙计已经下定决心，而自己，只能尊重和支持他的决定。
“哈哈哈哈——还是你懂我呀！托尔克丁？你也该学学你旁边的这位朋友了。”
阿尔斯泰用手指了指路易卡门，并面对着托尔克丁说话。
但托尔克丁似乎并不想任随他这么做，虽然路易卡门同意了，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托尔克丁并不想退让。
阿尔斯泰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把刚才的所有话都忘记掉一样，笑了笑。
“呵哈哈，托尔克丁，我可以不需要你的同意，路易卡门也一样，因为在我说出来之前，并不打算把你们两个也拉下水…那么，还是反对……对吗？”
话说着，阿尔斯泰不知从哪掏出一颗水晶球来。
“这是【占星】，给你们看一看远处的战场吧，也许这样你们就能回心转意了。”
其余的两人和站在一旁懵逼的雷蒙苦涩地看着他，最后将目光放在那颗水晶球上。
水晶球里，在远处的一片山丘上，一道道黑色的烟柱冲天而起，似乎可以吞噬一切，似乎有着一切的力量，将整片战场笼罩起来。
“这是什么？”
“是战场，是力量靠一边的战场。”
阿尔斯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稍微提了一下。
“‘力量靠一边？’这是什么说法？”
“托尔克丁，你不需要知道，拥有真正力量的人也许会知道的…对了，对魔国的交涉还是要继续。”
托尔克丁继续直滞地盯着水晶球，路易卡门则是一脸扭曲样地看着阿尔斯泰。
“还要继续，为什么？”
“当然是掩盖我住我的计划了，这点想不出吗？看来研究魔物的也没有很厉害嘛。”
阿尔斯泰用手搭了一下路易卡门的肩。面对他的调侃，路易卡门没有说什么，像是默认了一样。
「对呀，信仰什么的，对你来说都不是很重要吗？圣教皇阿尔斯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