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明白我的心思么？已经知道的事还有必要问我么？”
言语依旧是那么尖锐。
只不过如果回答的时候是看向维娜诺而非丽缇丝的话，会更有气势。
“确实没必要。那好，我不问了。”
维娜诺来这里是来享受的，可不是来跟日向斗嘴的。
那样会很累人，所以干脆在战前就宣布投降。
维娜诺才不知道日向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没动用究极能力将其支配之前，仅能从表层动作读取其意图。
不明白是不是日向的误解，维娜诺似乎成为了她眼中某种程度上无所不能的存在。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日向的想法。
大概是想要靠近自己，了解这份神秘和强大的源头。
连维娜诺自己都弄不太明白的东西，事到如今也只是按照“嗯，大概就是这么回事”的模糊感觉来过活。
追寻下去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嗯……难道是先前植入的恐惧失去效果了？”
“如果你指的是初见面的那次，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没有。”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反而有想要靠近我的冲动呢？”
“……”
日向的眼神开始变得扎人。
对这个问题维娜诺也不是故意找她茬。
究极能力「极恶之王」(昔拉)的权能可不是什么温和的东西。
诸如「绝对恶意」之类的威慑权能一旦使用，其效果就算是对日向这种存在都应该是极为严重的。
事后维娜诺还以为，这种被植入的恐惧能一直伴随日向终生。
但从不久前她再次找上门来开始，这种想法就变成了似是似非的一种疑问。
进一步的说，如果日向将这种恐惧转化成了其它的某种东西扎下根来，有会成为麻烦的可能性。
就像是……和今天一样从头跟到尾。
“我仍然可以肯定地回答你，你自以为的那种可能性不存在。”
“跟踪狂？”
又被瞪了一眼。
这算什么，单纯的傲也不是这个样子啊。
跟女性的交往经验向来很匮乏，不借助外力的话就算是恶魔维娜诺也很无奈。
果然想要摸清这种角色，还是得老样子用双手亲自去确认。
维娜诺没入水中，轻盈地摆动身体，然后从日向身边冒了出来。
这一举动让日向绷紧全身，表现得对维娜诺的靠近十分抗拒。
但这种时候如果做出逃跑的动作，反而会显得日向认怂害怕了。
就愣在原地，警戒着维娜诺的下一步行动。
“丽缇丝，能拜托去帮忙拿些酒过来吗？”
“诶？维娜诺冕下要在这种时候喝酒吗……”
“睡前的习惯，拜托了。”
“知道了，请交给我吧。”
十分配合地裹着浴巾就出去了。
当然了丽缇丝并不知道维娜诺的意图，所谓的睡前喝酒的习惯也只是借口。
像这样和日向独处的话，这家伙就不得不正视自己。
到现在还强装镇定的话，只能说明日向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罢了。
“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你也不用太紧张。”
嘴上这么说，身体上却已经开始封锁日向的退路。
还没有到亲密接触的地步，但日向已经几乎处于不得动弹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高的缘故，温红的颜色在她脸上散开。
如果不是她的心跳出卖了自己，维娜诺说不定还真以为日向就是双层意义上的“圣人”。
像为了刻意缓解尴尬的气氛般，日向率先开口。
“……我对你这样的存在很好奇，因为你与我曾见过的某个人很像。”
“哪里像？”
“除了外貌的全部。”
“那我还挺感兴趣的，能进一步说明一下吗？”
“可以不要贴过来吗……”
“哎呀，你难道没有和恶魔打过交道吗？明知道恶魔会用各种手段骗取你的灵魂，却还执意跟着恶魔，这怎么还能怪到我的头上呢。”
不过是手指触碰到了日向的腰部就有这么大的反应，要是进一步有所动作的话说不定真会当场翻脸了。
维娜诺露出无辜的笑容，姑且是保持在日向能够接受的距离外。
就算是有所不满也不好在此之上有更多抱怨，日向微微舒展眉头。
“你也已经知道了，圣教会的法皇其实是吸血鬼。”
“不仅如此，还是魔王呢。”
“这个认知也是被教会刻意修改过的……不过算了。罗伊尽管是鲁贝利欧斯的领导层，在吸血鬼里也只是地位有些高的影武者。”
“意思是说，在那之上还有更高位的存在？”
“就像在那么不讲理的小恶魔之上还有你一样，这种事是很常见的。”
不讲理的小恶魔，是在说利维娅吧。
第一次见到利维娅的日向，完全没想到她能在闹着玩的状态下将圣骑士中的两名强者拉入下风。
好歹是能与红丸匹敌，甚至在相性上要胜过红丸的强者，在利维娅之上却还有连日向都无法企及的维娜诺。
“我曾经挑战过她，就像当时对抗你一样。结果失败了，我甚至都不明白失败的理由在哪里。”
“绝对的碾压么？”
“是层次的差距。”
这么想的话大概有些能够理解日向的感觉了。
如果某天遇到绝对无法战胜的强敌，比如奇伊或者别的什么，维娜诺可能也会是这种状态。
倒也不完全对。比起奇伊，米乌菈那种或许更能让维娜诺产生向往。
说起来，明明自己已经成为了恶魔王，却好像还是难以反抗米乌菈的力量。
说不定米乌菈的存在本身相对于维娜诺，就是类似于日向所谓的那一类。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跑远了，维娜诺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觉日向已经盯了自己很久。
两者对上视线的瞬间日向却又迅速转过头去。
这种像少女一样的反应会不会是日向内心未被人察觉的那部分真貌呢。
带着这种疑问，维娜诺靠着岸边，胳膊放在叠起来的浴巾上，任由身体在水中像鱼尾一样浮动。
然后对着日向露出半边不掺任何掩饰的微笑。
“要是真的存在你说的那个，我倒是很想见一见呢。”
而且，日向所谓的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也隐隐约约有些感觉到了。
“不久之后就会见到的吧。但请别误会，我可不会期待那种事。”
“为什么？”
“性格相似的两人碰到一起，身边的人往往都会遭殃。”
可能是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日向露出微涩的表情。
“而且，真到了那种地步，也意味着圣教会处在摇摇欲坠的境地了。”
听起来这似乎牵扯着圣教会某个惊天大秘密。甚至比将“法皇是吸血鬼魔王”这种事公之于众还要严重。
日向只说了这么多，都是些算不上机密的心里话。
刨根问底的话说不定会触及原则性问题，维娜诺也不打算在这点上让她难堪。
便收拢姿态，回到普通闲谈的模样。
问出不得了的问题。
“不对魔王莉姆露出手的方针，其实就是与那个人有关吗？”
“你怎么知道？”
“莉姆露告诉我的。再往前追溯的话，就是你们自己人说的。”
那段时间日向正处于昏迷状态。罗伊向这边表露真意的时候，将所谓的“神旨”毫不遮掩地讲了出来。
因为是对这边存在积极意义的情报，罗伊判断不是什么敏感的秘密。
日向却对这个结果感到吃惊。似乎担心罗伊会说出多余的东西来。
“算了……我也没资格说什么。”
针对自身的行动与神旨相违背的事情，日向人已经反复道过歉了。
虽然因为糟糕的性格显得不是很有诚意，但从接受被放逐的结果来看，圣骑士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反省。
而且也没引发太大的问题。包括莉姆露在内，大家都不会再去追究这件事。
对日向不合时宜的自省，维娜诺也只能以沉默回应。
恰好这时丽缇丝端着酒水和点心来了。
预定的整蛊没能实现非常遗憾。
但取而代之窥探到了日向的部分真面，也不失为一种意外收获。
话又说回来，被植入的恐惧似乎真的被日向变成了别的某种东西。
但愿不会导致日向性情大变然后突然成为奇怪的家伙。维娜诺接过点心，同时向日向分享特调的酒品。
应该是出自朱菜之手。
“抱歉，我不喝酒。”
“那可真是遗憾，不喝酒的人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血缘上作为我父亲的那个人就是个酒鬼。你所说的美好的东西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存在。”
“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维娜诺的说辞听起来像是诡辩，但事实上维娜诺可是亲身体验过的。
只不过要提前设定好自行解毒，不然可能会很麻烦。
日向是圣人，肯定做得到这种事，百毒不侵都不稀奇。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就算次元不同也不会存在本质上的区别。”
“真是死板啊。总是这样的话是无法理解我的哦。”
“那种事情压根就无所谓——”
“废话少说，相信我！特恩佩斯特的酒能给你完全不同的体验！过去的那些记忆干脆全都扔掉，用全新的见闻去取代它！你坂口日向是连这都做不到的人么？”
“团长，偶尔放松一下也没问题的啦。”
连丽缇丝也这么说，日向没办法不产生动摇。
澄澈的液体在石英容器中晃动，温泉的雾气在壁面上化成朦胧的一层。
从近前透过来的蓝色将其晕染得梦幻，像是代表着某种和谐与安宁的色彩。
如果不知道对方是恶魔的话，日向或许不会接下这杯仿佛意味着某种契约的酒。
但她明白，正因为清楚地知晓一切，这份邀请才变得无法抗拒。
这也就意味着，与过去的自己诀别，从而迎接名为坂口日向的存在本身了吧。
日向接过酒杯，在悄摸里笑吟吟的少女面前一饮而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