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资料显示,刘凌轩的确不是他们学校的,而是大学城那边一所理工高校的学生,死于一场火灾。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他在大一暑假之前,带远道而来的妹妹到学校参观,中途却由于上课,把妹妹留在了班级的实验室。然而隔壁的化学实验室却意外发生爆炸,整个楼陷入火海之中。闻讯赶来的刘凌轩发现被疏散的人群中,没有自己的妹妹,于是没有不顾劝阻,执意返回火场。他转遍了整个楼道,找回了妹妹,但在撤出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被遗落在化学实验室附近的氧气钢瓶突然爆炸,刘凌轩当场被炸成重伤。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把妹妹带到了楼下,之后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在医院里不到三天就离世了。
在他弥留的最后两天里,左奎找到了他,希望刘凌轩能配合他们的计划,这样就能有一次复活的机会,然而代价却是失去所有记忆和人格,成为某个雇主眼中“理想恋爱对象”的角色。
尽管当时刘凌轩已算是奄奄一息,但还是听懂了左奎这个计划的实质,并说服左奎保留他全部记忆,只是在实体化的时候暂时屏蔽掉它们。但这样,他也必须承受残存回忆给他带来的精神干扰,以及自我认知和意识上的混乱。
看上去,似乎只是个寻常而悲惨的意外故事。这样的信息,也许顶多会放在某个网页的头条用来警戒。然而,周雨欣却寻到了这段奇异爱情的最后碎片,也读懂了刘凌轩的全部。
原来他真的不仅仅只是自己创造的角色,也的确有过原本属于自己的人生。只不过,在生命停止的那一刻,他所曾拥有的自我都被抹消,物化为他人心中想要的“完美”。
最后的最后,是双方签署的协议。以及左奎记录转述的,刘凌轩生前的遗言。
上面这样写道:
“不管变成怎样的形态,我都期待有机会给家人和妹妹道个歉。当初是因为我做事莽撞才发生了意外,家里人也一定很难过。能好起来的希望很渺茫,如果因此死掉,就想让他们知道,其实我还在别处以别的样式生活、惦记着他们,让家人心里也稍许安慰。
至于未来可能相处的那个对象,我希望能以真正的心情去喜欢她,她也能真切地喜欢着我,而不只是把我当作臆想出来的对象而已。毕竟,我从没谈过恋爱,觉得就这么死了也不甘心。如果能有机会经历一次此生之外的美好,也挺不错。”
周雨欣看过后,木然地立在了原地。紧接着,所有细琐的回忆,潮水般地涌了上来。她这才明白,他举止中所有的惊慌和隐藏,背后竟又如此令人唏嘘的缘由。也许他在他们交往的过程中,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从没告诉过她自己的糟糕状况,也不敢确认,他们之间的感情究竟只是一场协议,还是真诚发自内心。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选择接纳了她的爱情。
周雨欣的眼前,蓦地回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呆板而理性的他,笨拙而努力的他,明知自己不会讨女孩欢心,却放下自尊挨个向人讨教的他。
而那样的他,自己的过去被屏蔽为真空,记忆和身份纯属编造,在混沌、焦虑与茫然中,却依旧没有放弃去争取她的心,包容着她的任性,以及她各种突如其来的小想法。
这样的付出,即便不够浪漫唯美荡气回肠,却也有足够的重量。
可是自己呢?既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改变和磨合,也没在他困扰的时刻静静陪伴,只是不住急躁地索求,恨不得马上就把刘凌轩变成一个顺心遂愿的恋人。细细想来,原来理直气壮的自己,也有许多不近人情和苛刻的地方。
也许是后悔,也许是感动,周雨欣发觉,自己的眼睛竟悄无声息地湿润了。
这一刻,她突然好想见见他。
于是周雨欣找到调出角色的按键,想要按下去。可刚摆出动作,她的心却怯了,手指也僵住了一瞬——自己做有过好些自私的举动,这次又大闹分手,再见面又好意思说些什么呢?
这么想着的周雨欣,想要把手收回来。手指却像是抽筋般不停使唤,直直地指向那个键。当缓过神的时候,她就已经触动了开关,为时已晚。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周雨欣尴尬地笑笑,不由得给自己找了这么个借口。
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一道淡绿的光芒出现在房屋中央,随之而来的是一道虚影,渐渐由模糊转向了清晰。眼见着他就就要站在自己身前,她却把头紧张地偏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