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欣和秦璐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懵了,她们手忙脚乱地把昏迷不醒的柳依依扶了起来。很快,救护车赶到,医生和护士们七手八脚地把病号抬上了车,又送进了抢救室。
一切就像幻梦般恍惚。
周雨欣明明记得,早上依依姐还是满脸幸福的神情,转眼间就成了这个模样。可此时的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呆呆地站在医院走廊上,在纠结和恍惚中祈求她平安无事。
春寒料峭,夜色浓深。周雨欣和秦璐瑶两人瘫坐在抢救室门外的座椅上,把头靠着墙。阴冷惨淡的灯光给墙面笼上了淡淡的紫灰色调,消毒水压抑的气味四处弥漫着令人的感觉和思绪都更加麻木。秦璐瑶望向抢救室的方向,突然一阵情绪上来,嘤嘤地小声哭泣:
“你说,依依姐明明那么看重爱情,又很懂事,可到头来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为什么啊.............”
周雨欣轻拍着秦璐瑶的肩表示安慰,可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却无止境地塌陷了下去。
她联想起之前自己那段因为意外无果而终的爱情,内心涌起强烈的刺痛和酸楚。而眼下,柳依依的事又让她更加迷茫。
师姐在周雨欣和秦璐瑶眼中,一直扮演着“爱情导师”的角色,她在爱情中如鱼得水,并以自己的经验给周雨欣和秦璐瑶支招。看起来,她几乎毫无破绽,连最艰难的异地恋,都完好地驾驭了起来。
可这次,她自己却遇上了过不去的坎——那是名为“现实”的高墙,是对方家庭斩钉截铁的拒绝。尽管在许多的攻略中,都描摹过这位最终boss的身影,但直到今天,周雨欣才意识到它致命性的杀伤力:
原来拒绝一段感情的缘由竟如此简单。只是家长单纯的不喜欢,就能找到借口闹一场,然后把别人辛苦经营两三年的感情瞬间化为乌有。
可如果事实真的如此残酷,拼尽全力换来的都有可能只是心碎。那,如此努力地去争取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周雨欣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
这时,抢救室的指示灯灭了,从里面匆匆走出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周雨欣和秦璐瑶心里的那根弦,都瞬间崩到了极点。
医生似乎也看出了她们的紧张,淡淡地说出了令人欣慰的话:“没事,只是轻微的酒精中毒,还好送过来及时。明后天就会好起来的。”
两人不由得松了口气,悬在心里的石头一起落了地。
可紧接着,医生就用责怪的目光瞥了她俩一眼,没好气地说:
“看她这样子,至少得喝过两斤半的白酒,你俩同学都不看紧了,让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没命地喝酒吗?”
周雨欣和秦璐瑶都默默低了头,不言不语。尽管知道是毫无来由的指责,但是她们却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两人把手心叠在一起,用彼此的温度相互取暖。
毕竟,有惊无险,也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三天后,柳依依出院。
出院当天,柳依依的父母特地陪护女儿回到学校,半路上孙哲超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赶过来了,可柳依依的家人却始终把她护得紧紧的,不让他们见面。后来据说那男孩不依不饶地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了一整天,却最终被自己家里的人强行带走。
后来周雨欣她们才得知,孙哲超母亲平日的处事方式也并非如此蛮不讲理,只是是他家里的确十分反对两人的感情,而生意上有棘手的事,就没能来得及制止,他母亲情急之下只好在订婚那天像泼妇般大闹了场。事后,孙哲超的父亲以妻子有损脸面为由,要与之离婚,闹得整个家里一团糟。可是不论他们家的事如何,这一对有缘人终究是被拆散了。
回到宿舍的柳依依仿若一个呆僵的植物人,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灵性与可爱:半长的头发散散地披挂在肩头前后,苍白的脸嵌在头发中间,黢黑无神的双眼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空空地对着墙面。她时而靠着墙边坐在床上,时而仰卧,但不论怎样,小巧的双唇却始终紧闭,不发一言,也近乎不吃不喝。
周雨欣和秦璐瑶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们每天轮流爬上床去,和柳依依聊天并安慰她,强迫她吃东西,在自己没课的时候就小心地照料着。
可柳依依看起来还是没有任何好转,反倒是周雨欣和秦璐瑶的情绪在渐渐走向崩溃。偶尔,她们在逗她说话的时候,自己却忽地支撑不住,莫名地抱住她哭作一团,任难过迷茫的泪水肆意宣泄。
原本充满欢笑的温馨小屋,如今却只剩下了沉闷的气息。
不知不觉,半个月又一晃而过。
这天周雨欣和秦璐瑶往常一样宅在屋里,而柳依依则照例在床上躺着。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秦璐瑶急忙赶过去开门。
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她和秦璐瑶说了几句后,就很快离开。而秦璐瑶也很快把消息传达给了周雨欣。
就在此时,柳依依也被惊动了,只见她费力地抬起上身,眼睛望向门口的方向,目光里略过轻微的好奇。
周雨欣见状,赶紧爬到柳依依的床上,坐到床头小声地对她说:“刚才来的是你们班班长,她说你们班去国际频道海外记者的实习竞选开始了,今天下午就面试。说是要务必通知到每个人,有几个没打通电话的,她就亲自过来跑一趟。”
柳依依仰在床上,微微点了下头。她的视线飘了一瞬,又聚回原点。
接下来是一阵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正当周雨欣打算从她的床上爬下的时候,柳依依的嘴唇却突然微微翕动了一下,说出了这半个月来的第一句话:
“扶我......起来吧。”
“嗯?”她含混不清的声音让周雨欣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她看了看,站在地上的秦璐瑶也惊讶地眨着眼睛往上瞅,显然也听见了刚才的动静。
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