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鱼眼里，这世界上美好可爱的东西都是为他而存在的，
因为——
礼裙和高跟鞋与他最相亲。
庙会上。
那些漂亮的物件隐藏在柜台、小摊、商店，透过潮流汹涌的人群缝隙中，一眼便能让他相中。
为此他会用瘦弱小巧的身躯对抗人潮的阻碍，一点一点挪移到那东西的身边，最后收入囊中。
当然也有例外。
“小妹妹…不好意思，它不卖的。”
皮帽老人坐着地摊上，摇了摇头。
对方要买的这个玩具是放在这里的吉祥物，属于非卖品。
“啊？呜…”
我可不是女的哦！
应鱼愣住，鼓起腮帮子，瞳孔中明亮的光渐渐散去，失去了本应有的色彩。
在“她”身旁不远处，一个高大的男生正偷偷地盯向这边。
男生一身黑衣，身高一米九左右，两手插兜，壮硕的肌肉隐显着，整体透露出一股不羁的风格，却已是看得那名长发“少女”入了迷。
直到身旁一个小男孩用力扯他的袖子，男生才回过神。
“陈凡大哥，快来看呐，那边有豹纸！”
男孩一脸兴奋。
“啊？啊…”
见状，男生将恋恋不舍的眼神从“少女”脸上收回，便陪着弟弟玩儿去了。
恒周市区半年一度的庙会，这才刚刚开始，这便是陈凡与“少女”应鱼的第一次邂逅。
◆
暑假过去后是高二的开学季。
陈凡首次踏上远离家乡的火车，也是他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上学，心里多少带点紧张的情绪。
由于起得太早，他连连打着哈欠，一番哈哈过后，隐约听到车上在谈论某个迷糊少年坐错火车前往海边的，与对方相比自己也算是合格了。
他要去的学校在畏市与安市的中间，从地图上看，是两块方格交接处的一小片圆形区域，与其像是湖泊，更不如说是鹅蛋。
这地方全称四字安平方元界，简称四字界。学校名称叫四安高中，何谓四安？
入学都会受到一封请帖，印有安言、安德、安功、安心八个大字。
车上窗外，倒退的山丘连绵不断，陈凡的对面是一位抱着小女孩的美妇女。
“这里很多的山呢！”
妇女看着外面连连惊叹。
可不是山，低于两百米怎么能算是山呢？
陈凡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一口进肚，全身上下顿时清爽许多。
“你是要去四安高中吗？”
妇女突然转过头问，怀里的小女孩还不会说话，咬着手指正在咿咿呀呀的乱叫，甚是可爱。
“是啊，怎么了？”
陈凡点点头。
四安高中据说还是挺有名气的，而且此时他还穿着四安的校服，被人看出也不奇怪。
据说那里的老师对学生有一套很特别的管教方法，具体内容他也不太清楚，好像比一般学校要严厉一些。
“你的学习怎么样？”她又问。
“额…还可以吧，算是中等。”
很不可以。
陈凡挠挠头，不明白对方问这个话的目的。
“中等……那你可要小心了…在那个学校差生会可是会很惨的呦…”
妇女突然神秘起来，说话声音也变小，搞得他都有些紧张。
“怎、怎么了？”
陈凡咽了口唾沫，竖起耳朵趴到桌子上去听，心中好奇，难道她还知道一些关于新学校的秘闻？
一番絮叨后，陈凡算是了解了。
在那妇女的描述里，四安学校的形象已然换了个版本。
校内老师及其严厉刻薄，打骂是常态，学校围墙上还挂有一圈通电的铁丝网，经常会有小鸟电晕在里面，届时，老师会收集下来养着…
他们不是好心救治，而是等到了冬天敲破小鸟的脑壳抹在手上预防冻伤。
到了晚上，宿舍门口还会设几个手持警棍的保安在走廊巡逻，他们不是为了保护学生，而是为了防止学生逃跑。
凌晨四点甚至要求学生起床开始早练，围绕操场跑圈，值班的老师会骑车拿着鞭子在后面追赶，哪个学生跑得慢了就得挨抽。
陈凡缩了缩脑袋，听对方的描述他感觉自己不是去学校，像是去蹲监狱。
然而等他提心吊胆到了地方才发现，四安就是一个很普通学校。
进校时问了几个学生，他们也都一脸茫然，这时候他才明白敢情自己被那个美妇人给骗了。
“我丢。”
这也太过分了！
陈凡越想自己越蠢，怎么就能相信了人家呢？不禁扶额，那妇人跟自己说话时肯定憋笑憋的很辛苦。
“食堂的饭，做的还可以。”
中午一顿饭，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吃起来却比家里味道要好，很神奇。
刚咽下半块馒头，他就听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抬起头，发现其他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身后。
“怎么了？”
怀着好奇转过头，只见一名穿着校服的漂亮的女生走了过来，穿过人群，平静地走到窗口取餐。
女生栗色的头发拢在一侧，脸上木然，细细地眉毛弯弯，还是如之前一样漂亮，小嘴的口红变成了润唇膏，虽然没有之前见过的那么活泼，却也是另一番韵味…
有点像是被玩坏掉的木偶。
这不就是他在庙会看到的那个心仪女孩吗？
陈凡不由得愣住。
见状，一旁的同桌周小原捅了捅陈凡的胳膊，“喂，你不知道他吗？”
“谁？”
“刚刚过去那个。”
“哦哦哦…她怎么了？”
“你都看呆了。”
“没有…只是欣赏而已，你懂不懂？”
“欣赏什么啊…她可是一个男的…”
周小原一脸鄙夷。
“哈？”
想骗我？
陈凡露出一个“当我是傻瓜”的眼神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如瞄鱼一般扫向对方的小软腿，仔细打量起来：
少女肩窄肤白，身材玲珑，面如凝脂，声音又好听，怎么可能会是男人？
加上他早上才在车上被骗了一次，现在是一点都不相信别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的眼球。
喝完最后一口小米粥，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一个浑身是土的男生撞在了他身上，但因为身材原因那男生很快就反弹到了地上。
“你…能不能抬起头走路？”
陈凡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微微皱眉。
“对、对不起。”
男生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熊猫眼，显然是刚刚被人揍了一顿。
“你脸怎么了？”
他被人打了？
陈凡有些好奇。
“我没事。”
男生说话越来越小，但始终没站起来。
周小原见两人愣住大眼对小眼，连忙跑过去扯着陈凡的手臂，“你快点走吧，别跟他在一起。”
“啥意思？”
“别管了，走！”
周小原连拉带拽拖着他离开了，到了没人的地方，周小原才跟他解释，告诉他学校里有几个混混，自己曾跟对方一个班。
以付行为首的混混专门欺负那些脾气好的落单学生，告诫陈凡让他能躲着就躲着，省的惹一身骚。
“他们这么猖狂老师就不管管吗？”
“哪有这么简单，你不是本地的，我跟你说不清楚。”
“好吧。”
既然连老师也管不了，陈凡就更懒得去打听，反正自己跟那些人无关。
在以前的学校里，他因为体格以及经常锻炼的原因，将近两米的身高以及沙包大的拳头，永远都是最强的那个，也没人敢找他的茬，自然毫无顾忌。
“付行？”
他嚼了嚼对方的名字，确认没有任何印象后摇摇头，对于喜欢欺负弱者的家伙，他是一点都看不起，也没有放在心上。
体育课上，自由活动。
大多男生们包括周小原都在打篮球，陈凡也被邀请，但他以不感兴趣为理由拒绝了。
因为相比与打篮球，他更喜欢看女生做游戏。
学校的校服类似韩版的小西装，标准的衬衫格裙，非常养眼。
看了十来分钟，或许是眼神过于热切，好几个女生都被盯地藏了起来，陈凡叹了口气扫了眼周围，突然看到了之前撞到自己的男生。
那男生正独自坐在沙堆旁，面带紧张，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架势，看见陈凡看过来，他急忙露出一个求救的眼神。
陈凡倒是毫不顾忌，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发生什么了？”
男生抬头四处张望几下，然后扒开了面前的沙子，一个粉色的三角状物正静静躺在里面，明显是个女生的。
“这怎么有个…？”
话未说完，面前的男生突然站起身往旁边跑。
看到这一幕，陈凡突然反应过来，暗道：糟糕！
果不其然，刚刚还面带紧张的男生现在已是另一种狰狞的面孔，他边跑边大喊，指着陈凡说对方是个小偷。
没过几秒，无论是打篮球还是看手机的，连老师也一起围了过来。
“啊！这是我的内衣！”
一个脸色发红的女生识别出是自己东西，颤抖地指着陈凡，她长的不漂亮，脸红起来像个月饼。
“没想到班里还有这种人，真恶心。”
“刚刚我就看到他一直盯着我们看，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了本性，真的可怕。”
“用不用报警？”
…
旁边的同学议论纷纷，陈凡眉头紧皱，恶狠狠地看了那男生一眼又转头看向了同样冷笑着的付行，对方的表情过于夸张，他想不注意都不行。
周小原一眼就看出陈凡是被诬陷的，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可是来帮你的！”
陈凡扯过那男生的衣领，将他拉到跟前对峙，但对方一言不发，不给一点机会。
旁人见他这么凶狠得模样，吓得连连后退。
“喂，你不会想动手动脚吧？”付行插过来把男生拉开，“你跟他连认识都不认识，你帮谁呢？笑话！”
身后的几个跟班也都跟过来，一脸戏谑。
陈凡沉着一张脸，他真没想到自己刚入学就被针对，这事情如果处理不好恐怕名声扫地，以后也别想再抬头了。
周小原终于忍不住，壮着胆小声劝着：“付哥，差不多就行了，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闭嘴，一边去！”
随着一名跟班的一声呵斥，周小原吓得再也不敢吱声。
事情闹大，余下的人也放下手里的球拍看着陈凡，期待着好戏的上演。
陈凡怒目而视，血液一点一点的开始沸腾，紧攥着拳头微微颤抖，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正处于爆发的边缘，纷纷往后撤，这么大的体格，谁能抗住他一拳。
虽然陈凡心头火烧地越来越盛，但还是告诫自己，这是在学校，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怎么也不能动手。
“我劝你赶紧道个歉，把东西还给人家，啊？”
付行横惯了，陈凡的情况他也没少见，这种多是敢怒不敢言，谅他也不敢动手。
两人对峙，女老师站在一旁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三观不正，五行缺德，就这种素质，一般碳基生物很难达到吧？还有你，郭—晓—云，顶着这么大一个脸，怎么敢说那是你的内衣？在场的各位女生，谁都可能会丢内衣，唯独你不会！”
场面已是水深火热，一贯凡人不搭腔，对学校事情从来都是事不关己的应鱼突然加入，令人始料未及。
陈凡转过头，发现那个替自己说话的，正是在庙会上一见钟情的那个女生，没想到关键时刻她会站出来。
那认领内衣的女生听到应鱼的话，尴尬的只想钻地缝，周围的男人也默默点头，觉得话有道理。
几个脑袋转的快的仔细一想，就发觉里面肯定有猫腻，毕竟陈凡眼也不瞎呀，偷也得偷好看的吧，这偷的是个啥玩意儿，而且还埋沙子里，这嫁祸手段实在是太过于低级。
付行的德行众人都很清楚，就喜欢欺负落单的同学，陈凡肯定是哪惹到他了才会如此针对。
“哎呦，哪跳出来的一条鱼，还真把自己当成一盘菜了，我看也没人愿意吃你啊。”
付行嘴里冒烟，冷笑着。
跟班更是嚣张跋扈地讥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某些人，带着把儿，还想变天鹅，裙子下面勒不勒呀？”
“你……！”
应鱼知道对方在内涵自己，这一下被气得喘不上气。
“嚯，这是怎么啦？怎么还当众船起来了？”付行近乎无耻地补刀。
自己的女神受辱，陈凡瞬间就炸了，提着付行的脖子，一把拽到跟前，“我丢你XX，你敢再说一遍吗！”
“怎么不敢？我几十遍几百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打我啊，怂X！”
付行挑衅着，旁边这么多人还有老师，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他怎么敢动手？
他绝对不可能会动手！！
话音刚落，怒不可遏的陈凡一记直拳卸在付行的脸上，像是锤在豆腐上一样，溅出一些“水分”，随着杀猪般的一声叫唤，付行翻到在地，如滚地葫芦。
“哎呦呦呦！”
付行还在惨叫着，感受着来着四面八方的拳打脚踢，身旁的陈凡不依不饶拳脚并用，越打越欢快。
想劝架的老师拽着陈凡，差点没被甩到地上，连连后退不敢接近。
几个跟班见老大被揍，纷纷跑过来解围，然而陈凡的战力过于惊人，凑上来的众人能挨上三拳不倒地上就是奇迹。
“不是挺厉害的吗？”
“喜欢玩儿是吗？我跟你玩个够！”
陈凡几乎失去理智，拽起来付行又是一拳砸过去，这一拳打得过于用力，付行直接晕了过去。
“快住手吧！”应鱼吓得大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跑过去拉把两人拉开。
被推开的陈凡阴着一张脸，望着旁边几个捂着胸口的跟班，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这事情可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