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站旁,陈凡撑着把伞,弟弟则插着兜站在他身边。
“所以说你为什么也过来了?”陈凡无奈。
“我凭啥子不能过来?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害怕。”
“……”
“随你的便吧…”
不远处有路人在说笑,相携而来。
浴室里的热水已经放好了,这段时间的锻炼除了让姜龙珺身体柔软,能劈了个叉,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用处。
“外面下雨了啊…”
阴郁的小雨落在他心头,稍微有点不太高兴,因为他又感冒了。
洗完澡,沉吟片刻,找来一件薄薄地衬衫和百褶裙,扎上双马尾,穿上白色丝袜。
几分钟后…
一名肌肤如雪,活泼可爱的“少女”就出现在了镜子中。
如果仔细观察,很容易发现一丝忧郁的气质在他眼中郁结不去。
◆
到了宁可家,发现对方已经在备书等着了。
“我印象里你学习还是挺好的,怎么这么基础的问题都能犯错呢?”
宁可叹了口气,推过去一杯热水。
“呼呼~”
“我也不太清楚,之前摔到了脑袋,记忆力就…变得越来越差。”
姜龙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马尾,声音细如蚊呐。
这个说法,他自己都不信。
“唔,这还真是个问题,不过别灰心慢慢来嘛,从头开始就好了。”
然而宁可却信了。
“嗯。”
笃笃笃…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两人便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刚打开,露出了陈凡的半边脸,吓得姜龙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打搅了。”
陈凡反应很快,说完赶忙弯腰去拉她的手。
“姐姐家还真是大诶。”
陈凡的弟弟从身后露出小脑瓜,好奇地四处打量。
“这还算大?后面还有一个训练场呢?”
说完宁可一步上去,托住弟弟的脑袋,不停地往上拉拽,“哇塞,缩小版的陈凡诶,真好玩。”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宁可不停地施展“拔苗助长”。
“放、放手,恶女…”
弟弟咬牙切齿道。
“诶,风言,你怎么说话的?”
陈凡在后面猛地给他弟弟一个爆栗。
“喂喂喂,你在干嘛?我们明明在玩儿。”
宁可将捂着头的小风言拉到怀里,两颗弹弹挤压在弟弟脸上。
“风言风言,风净言聪,名字真好听。”
“……”
陈凡看着一脸享受的弟弟,摊手,“找我来有什么事?”
说完看了一眼桌上的布置,又道:“补课?”
“yes,数学这方面我还是跟你差点远,这也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宁可吐舌。
“哈——!?”
旁边的风言顿时拉长了脸,补课他来什么劲儿,还不如不过来呢。
“你完全可以在叫我来之前,就把这件事告诉我的。”
陈凡摇摇头,暗道,早知道是来补课他就可以提前做一些准备。
这坏女人,每次找我过来都只把话说一半。
“你去打游戏吧。”
宁可打开电脑又给小风言递过去一副手柄,转过身拉过旁边一直沉默的龙珺,“小鱼,别发呆,开始学习喽。”
“啊、嗯…”
龙珺始终低着头,似乎一副怯生生的样子。
真的好可爱啊…
陈凡缓缓坐到龙珺身边,望着对方白里透红的脸蛋,似乎是生病了,带有一些病态。
长长地睫毛、紧密地聚拢在一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这么漂亮、迷人。
让陈凡想要拼命扼住对方的喉咙。
人真是一个奇怪的动物,遇到美好的人或事物,有时候脑海中想到的不是占有而是毁灭。
想要撕碎遮掩在她身上的那一层薄薄纤维,然后玷污。
陈凡颇有些口干舌燥,不能理解,这么邪恶地念头,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放大呢?
人与人直接的差别就存在这里,如果心中的天平倾向于邪念,自己恐怕就会变成另一种人了。
一念之差,理智与克制还有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本质,搅和在一起,随着年龄慢慢地变得清晰。
思绪混乱间,他望向了电脑前的风言。
从小到大,弟弟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唯独钟爱与黑暗和猎奇。
就如同现在,风言居然在煞风景地玩恐怖游戏。
“小弟弟,你玩完之后一定要给我在电脑上删除哦。”
宁可拿着笔敲了敲,又道:“千万不要让这个可怕的游戏保留在我的电脑上。”
“明白了,姐姐。”
小家伙显然是入了迷,手柄捏地啪嗒响,回答很是敷衍。
“……”
陈凡见状,只能默默摇头。
三个小时后。
宁可的妈妈推开门,催促众人吃饭。
“差不多可以休息了,开饭啦!”
美榆还是如之前一样一惊一乍的。
“妈妈,今天做的什么啊?”
“露天烤肉哦,你的最爱。”
“……”
明明是你的最爱。
宁可撇撇嘴在心里反驳。
众人从三楼下来,穿过长廊下到院子里。
今天来的人比较多,就搬到外面来吃了。
宁可家的宅院装潢的不错,中间很是空旷,非常适合烤肉。
陈凡是第一次来,稍微有点兴奋,跑过去帮忙插串和布置烧烤架。
捧着碗肉汤热气腾腾,宁可咬着肉串大快朵颐。
“怎么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嘴里一顿,开始沉思。
“是你的错觉吧。”陈凡边吃边答。
姜龙珺:“吧唧吧唧…”
与此同时,宁可的床上。
风言正裹着被子趴在电脑前,画面里的人物正在他的鼠标下不停逃窜。
此时的他,正沉浸在刚刚下载的恐怖游戏中。
boss要追上来了!
咕噜咕噜…
好可怕…
好饿…
好冷…
好可怕…
好饿…
好冷…
好可怕…
好饿…
◆
半个月前——
“咳咳…!”
公共汽车旁,应鱼正拿着手绢捂着口不停地咳嗽。
在外面里稍微运动一下就出了一身汗,想着散热一下,他便脱下小西装外套,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吹了下风…
结果不一会儿就感觉头有点昏。
而且小腹开始剧痛。
“车来啦,快上快上…”
旁边妇女绕过她带着孩子冲上了车。
我的肚子…好痛…
什么情况……
应鱼站都站不稳,小腹的绞痛让本来散掉的汗又反弹了一身,衬衫都渗透了。
明明只是吹个风而已,以前在家都是脱光光…这样可好,露一下肚子就变成这样…
坐在电车上,静静地望着手绢中心那一点汗水,如火星一般,慢慢渗透、侵蚀那一尘不染的白色。
就像是他的身体。
“一起…回家吧……”
耳边回响起宁可的话,现在他很后悔,应该跟对方一起回家的。
就不久前,他才偷偷甩掉了跟在后面的宁可。
还有一个月就是对方的生日了,这几天要好好准备一下,而且不能让对方知道。
“呼…真是要命…”
下了这个车……就回去吧…
身体不适,东西的话只能明日再买了。
应鱼脸色发白,紧紧闭着眼睛。
慢慢地,小腹的疼痛开始消减,只不过腿已经发软了,想站起身来还是得适应一会儿。
咚!
一根深色的棍状物突然砸到了他的膝盖,然后倒在地上“当啷啷”的响。
“呜…”
好痛…
一根拐杖?
睁开眼睛,发现正有一个中年男人拉着扶手站在他面前,一只脚跛着,看起来四十五岁左右,穿着个蓝衫。
是个残疾人。
“大叔…您的拐杖…”
应鱼有气无力地将拐杖递给对方。
“啧。”
男人瞪大眼睛轻蔑地望了她一眼,收下拐杖。
哎?
他好像…在瞪我?
“嘁。”
男人鼻子喷出气,开始看着旁边的人念叨:“现在的孩子啊,越来越不行喽。”
“教养越来越差,不懂得尊长,也没长眼,一点觉悟都没有…”
“上学这么多年,都学的什么?”
男人越说越起劲,引的众人纷纷侧目。
想让我让座啊…
我也…
应鱼心中无语。
男人说的话很明显,应鱼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小腹,觉得已经好多了,站起身把位置让了出来。
“给您坐。”她说。
“现在才想起来?我不说都听不见…”
男人连忙坐过去,翘起来二郎腿,“呵呵,刚刚还装聋作哑呢,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
“你…我这不很快就让了吗?”
不依不饶啊…
应鱼蹙起眉头,突然感觉小腹一阵绞痛,慌忙蹲下身。
“你什么你?你有说话的理由吗?”
“现在又开始装病了,是不是一会儿要我给你让座啊?”
见她没再说话,男人心头一阵快意,又开始絮絮叨叨,“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代不如代…”
他话这么多,早就引得车上数名学生不满,但学生们也都看出来这人不好惹,皆是敢怒不敢言。
“能去旁边吗?蹲在这碍眼不碍眼,你要愿意让就让,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又没强迫你。”
蓝衫男见应鱼还蹲着,胸口憋着口气,烦闷无比。
“好…”
“很抱歉。”
应鱼深吸一口气就要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坐到了地上。
完了,肯定又要挨骂…
果不其然,蓝衫男见状发笑,就要说什么。
还没开口。
却见一抹红色出现在余光,随后大片阴影接踵而至,将他笼罩在其中。
转头一看,却是名拿着一个红气球,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到了他面前。
男人身材高大,黑发梳理地整整齐齐,嘴里噙着一支“铭玲籽”。
铭玲籽是畏市特有的菸,因为味道很轻,很少有人去抽,一般是戒菸前的代替品。
应鱼抬头看了一眼,感觉来的人有点面熟,仔细一看,居然是陈凡!
而且他还抽菸!
“哎呦。”
陈凡将菸吐在对方脸上,然后把拐杖递给他,眼神中带着挑衅,
“你,帮我捡一下。”
“X的!我特么砸死你!”
找我茬?
蓝衫男站起身一拐杖砸过去,却被他紧紧握住。
“…咦?”
在笑?
见陈凡突然笑起来,蓝衫男心底危机感愈发强烈,扶直拐杖就准备逃开。
还没握紧,胸口猛中一脚,又被踹回到椅子上,身子颤了几下,再没一点动静。
肋骨断裂的声音让旁边的人感到牙酸。
“啊啊啊…”
一个女生吓得大叫。
“死…死了?”
“公共场合,禁止喧哗。”
陈凡看到旁边的几人慌的就要站起来,伸出手制止,平静道:“死不了,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
听他这么说,车里的人便开始小声议论。
别人在说什么应鱼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腹部痛的厉害,眼前画面已经开始旋转。
但她的头脑还很清晰,只是四肢和眼睛不听使唤。
这不像是单纯的感冒…
我需要去医院。
应鱼越来越紧张,害怕自己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陈凡…”
“陈凡?”
她爬起来,朝着那一抹漂浮的红色叫喊。
但叫了半天却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儿?
应鱼眼睛已经看不清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
良久,熟悉的声音才从传入她的耳中,
“你在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