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同抹了润滑油,飞逝。萧苒在萧夫人怀抱的温柔乡中,也养精蓄锐了一些时日。
三个月后,里克镇萧荏一家。
只见两道光柱冲天而起,刺碎云霄,洪钟万里,大道共鸣,百鸟噤声,万物朝宗。而那道光柱的源头,竟是一个三月大的婴儿圆睁的双目。
只见那婴儿浮空而立,凭虚踏出七步,口吐真言:“我来,我见,我征服!”
话音刚落,地涌金莲,仙乐四起,龙舞凤鸣,天地共振!
——以上场景,是萧苒心中退化成中二的心智在yy。
实际场景是,终于能模糊运用五感感知外界的萧苒在一场yy的美梦之后睁开了双眼。
此时,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金光,那正是女神诺里克赐予的心眼。
“诺里克,我来了!新生活,我来了!”萧苒四顾无人,中二爆炸,开始放声大笑,“啊哈哈哈哈,我终于能看见东西了!”
这时候,一丝灵光闪过萧苒·中二模式的脑海。这时候应该有一句帅气的台词。
于是乎,去掉yy滤镜,就有了这样一幅场景——一个脑袋上只有一层绒毛的三月屁孩,从襁褓中爬出七步,好奇的大眼睛面对纷繁缭乱的大千世界中里克镇一个房间小小一隅而应接不暇,眼里是只有面对新奇事物时才有的光彩,稚嫩的咿呀声拼凑成一段扭曲而可爱的音节:我来,我见,我征服。
窗外,不知名的鸟儿成群模仿着婴儿的话语,如嘲如讽,如嬉如讥。
而后,天地颤动,原来是有人上楼了。地板被脚步一震一震,婴儿的身躯也随着地板一颤一颤。
完了,刚得意没多久的萧苒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地板震得自己又想尿了。
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萧苒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父亲——萧荏。
“要——尿——尿——”萧苒发出稚嫩的音节,而后,地湿了,不明液体,色黄,味骚。
这可给了萧荏双重的惊喜。
一,“惊喜”,又要打扫卫生换洗衣物。
二,惊喜,三月萧苒竟口吐人言,难道萧家要出神童了!(谁说异世界语言就不能恰好是中文呢?)
第二个惊喜很快盖过了尿尿事件成为了家里的头等大事。
萧荏急急忙忙去找在卧室里休养的萧夫人。
“老婆啊,老婆啊,午觉醒醒了!”萧荏摇着老婆的肩膀按捺不住喜悦。
萧夫人可不是好惹的人,谁打扰她最爱的午睡,就是和她过不去。在年轻的时候,酒馆里,敢打扰她睡午觉的人,都被她用自己的天赋,梦魔,给折磨得在梦境中不能自我。
嫁给萧荏后,对老公虽然不会下重手,但素质三连还是少不了:“萧荏你干啥?衣服碗洗了吗?搓衣板跪了么?”
“报告老婆大人,衣服洗了还没晾干,搓衣板早上就跪了。请验收。”说罢,萧荏条件反射一般,例行公事地露出自己的膝盖,给萧夫人检查跪搓衣板的证据。
“嗯?这印子的形状……说!今天是不是跪的砧板不是搓衣板!”萧夫人眼中光芒一闪,脸色阴沉下来,“小样,学会和老娘撒谎了是吧!啊?给我继续去跪!”
萧荏正要屈服于**之时,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婆啊!搓衣板先等回跪,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绝对让你惊喜!”
“十秒时间二十字内。”
“苒宝宝他会说话了!一口气说了三个字!”
萧夫人听了,不但没有吃惊,反而不屑地歪嘴一笑,一副我先信你的表情问道:“哪三个字啊?”
“那个,我想想。好像是,要尿尿……”萧荏摸着日渐稀疏的头发回忆起来,然后如同盲生发现了华点一般,意识到了什么,“糟了,孩子说话的时候尿地板上了!”
楼上,萧苒视角。
一阵风从窗子外吹进来,萧苒一人呆呆地立在不明液体之间,鸟儿们竞相模仿着:“要——尿——尿——”。
萧苒下身微凉,鸟鸣喧嚣,风中凌乱。
楼下,一阵喧闹,鸡飞狗跳。
自己这一世的爹娘,貌似不太可靠?
……
半小时后,经过一场热水澡后,萧苒穿上衣服重新回到襁褓之中。
“苒宝宝这孩子还真特别,别的孩子洗澡都会大哭大叫,唯独苒宝宝,乖巧安静,甚至给他搓身子时会乐呵呵地眯上眼,一副享受的样儿。”
“那是那是,能让当年万千男人的‘梦中情人’为他搓澡,就算是小婴儿也知道感到享受,更何况苒宝宝三个月就能说话呢。”萧荏求生欲极强,开始讨好萧夫人。
“净瞎说什么大实话。不过,”萧夫人看向文静的萧苒,柔声笑问道,“要是孩子真像你说的能说话,那还真是大喜事呢。”
萧苒好像是听懂了自己母亲的话,露出一弯灿笑,眸子黑白分明,水灵有神。
他伸出手,指了指萧夫人,而后指了指萧荏,大声喊道:“麻麻!粑粑!”
这一刻,时空仿佛停滞了一般。
萧夫人呆呆地凝视着自己才三个月大的儿子,最张大成了O形。
萧荏在被老婆压制了这么久后,终于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了面庞。
而萧夫人,不知为何,嘴角想要上扬,可眼眶也不自觉地湿润了。
那泪水,逐渐冲破了闸门,决堤了。浑身都在颤抖。
这一刻,萧苒感觉,自己这一世的母亲,是喜极而泣了,却夹杂着悲伤痛苦。可为什么呢?
自己这样,值得母亲如此激动么?
萧荏看到老婆的情绪爆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收敛笑容,轻轻拍抚这她一颤一颤的娇躯。
这时的萧荏,理解妻子。随着萧荏调动精神力,悠扬的旋律扩散开来,拨动着每个听见之人的心弦。就连窗外的鸟儿也静了下来。
那音韵时而紧促,如同月夜下热恋私奔的情侣成双成对的脚步;时而哀婉,一如回首往事所有破碎遗憾事物之时心碎的哀鸣;时而绵长,就像漫漫长路上缓缓徐行旅途让悲伤融化在岁月中的回味;最后,只留下悠长的回音如潮水逐渐退去,一片寂静的当下,只剩下萧夫人喜极而泣。只是,那份喜悦,是由深深的悲怆堆积而成。
“哎,记忆啊,过去啊,这些事物,果然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萧荏长叹一声,然后不再多言,目光有些凝重。
萧苒猜测,这和母亲的过去,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时间能冲刷去回忆的伤痛,却无法磨平记忆本身在灵魂上留下的沟壑。
而顺着这沟壑,流下的是晶莹的泪花。
不过,现在的萧苒,不了解父母,也不了解这个世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现在的自己没能力,也没资格触及这些对方内心深处的故事。
萧夫人哭得令人动容,萧苒看着。
也许自己和这对夫妇有缘,能在这一世做他们的儿子,那就尽自己所能给予一些安慰吧。
“麻麻,不,不苦。”萧苒觉得这时应该送给自己的母亲这么一个字,“笑。”
过去,就微笑着和它道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