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有变,总部竟已经解开了那道密码。它不是一个单一方位,而是西凡尼提海域的一条路径,正是我们今晚的航程,也就是说,令牌就在这艘船上。”
“诶?……诶?”衣笑鸯呆若木鸡,好半天才确信自己听到的不是玩笑,“所以船上有一个令牌持有者?上头不会是要我们去硬抢吧,这不是明摆着送死吗!”
虽然从未确实见过,但令牌象徵压倒性的战力,这是常识中的常识。当差距过大,人数便失去了意义,就算再多人对上一名令牌持有人也几乎没有胜算。
“不,总部要我们以保命为优先,看情况行事。”小蛇说,“事实上,那道密码根本就是我们组织内部的暗号,被大大方方地交甩回我们脸上,肯定是那个该死的迷迭香夜夜,我们这次根本就是被她和学生会耍了……”
说到这里,她愤愤的声音却忽然一滞。
“怎,怎么了?”衣笑鸯登时紧张了起来,“妳没事吧,喂?”
她从未怀疑过小蛇的自保能力,但这次任务其实她最重要的第一方针就是保护小蛇安危,此时两人兵分两路,如果小蛇发生什么危险,她就死定了,蛇君把她挫骨扬灰的……
“别紧张,没事。”小蛇淡淡回覆,审视着远方走来的金发青年。
这家伙,貌似是那些警方的人?被抓到了吗。
“妳好!小妹妹!”半天终於遇上一个活人,亚马托立刻欢呼一声,激动地奔上前:“请问一下,妳知道甲板该怎么去吗?我已经迷路二十分钟了!”
他是来搞笑的吧?
小蛇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听见这个笨蛋的请求,不由默然无语,想了想,踮起脚尖,为亚马托开启了耳机的电源,於是,无数件分贝尖锐的留言摧残起他的耳膜:
“亚马托,你走错方向了!你有听见吗,亚马托!”
“有敌人!喂,亚马托!快给我回来!……唔!”
“啊啊啊啊你这个白痴!任务结束後你就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23:02:09——
这场突兀的暴风雨终於有了消停的倾向。同时,舞会也将告一段落,富丽堂皇的海上宫殿缓缓地驶向回程的路线。
撑着下巴,恩蕾希望着窗外渐小的雨势。
“帮了妳的忙,妳怎么也得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到现在可还是一头雾水呢,怎么这么多人就都这么听话地按照妳的布局行动?”
“布局?”
银发女子无辜地耸肩,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哪里有什么布局啊。我只不过是把该到场的人都邀请了过来,然後期待着可能出现的……化学反应罢了。”
闻言,恩蕾希顿时用看怪物的目光盯着她。
“别告诉我,幸运草的部队以及蝴蝶效应的杀手都是妳亲自指派来的……”
“怎么可能。”忒弥丝似笑非笑,“准确地说,它们是我请人邀请来的。虽然计画中该来的只有幸运草才对……”
还未反应过来,恩蕾希就看见身边多出了一道粉色的人影,吓得惊呼一声。
“妳好,玛莉殿下。我是迷迭香夜夜。”
突然出现的少女嘻嘻笑着,朝恩蕾希行了个标准的英国绅士礼,只不过她口中嚼着泡泡糖,吊儿郎当的,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妳应该听说过我。我在永垂皇骑中也有着不低的爵位呢。”
“迷迭香……?”
恩蕾希下意识地回着礼,狐疑地打量着她,然後才恍然大悟地瞪大了双眼。
“忒弥丝,妳请的那个人就是她……这个恶名昭彰的‘传话筒’?”
“是的。”
忒弥丝点点头。
“有关於令牌的风声正是她透漏给幸运草的,我只是花了点代价让她透漏得更逼真罢了。至於蝴蝶效应……是她自作主张引来的吧。”
“呃,当时可是他们主动找上我的,这么个天大的情报不利用一下,真是太浪费了,所以就……嘿嘿。”
迷迭香夜夜谄媚一笑,像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离去了。
“妳的吩咐我都办完了,工资请务必在二十四小时内打到我的帐内哟,理事长大人!”
“这个无节操的家伙……”恩蕾希盯着她搞怪的背影,不知该作何表情,“回头一定要让组织加倍堤防她。”
“没有必要。防不胜防。”
忒弥丝却笑眯眯地说道:
“就算她转头就把我给出卖了,反正我眼不见为净。这样一来,利益就大於损失了。妳说是吧?”
“……这是自欺欺人吧?”
恩蕾希汗颜,只好转移了话题:
“话说,那个姓寒的亚裔女人,也是妳请来的帮手?但她不是应该只有四阶左右的实力吗,为什么米梅整个部队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寒秋夜啊……她其实是‘刑雷’的人。”忒弥丝笑吟吟地说,没有正面回答。
“刑雷吗?……果然。”恩蕾希没有特别惊讶,却微微皱起了眉,“妳真要和他们合作?这……恐怕不太好吧。”
忒弥丝却呵呵笑了,“以异能会总代理人的身分,与他们接触自然不妥。但……我可还是方舟的继承人。生意人与生意人之间,合作一下没什么吧?”
刑雷,知名国际军火商,只要是跟武器中介、资源开采有关的生意,总有它们的身影。
在恩蕾希的印象中,他们却应该和幸运草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才对,怎么会派人来对付幸运草一直隐藏的异能部队?
不过,转念一想,两个军火巨头就算表面上再融洽,暗地里欲除对方而後快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何况,寒秋夜表面上可是名正当的军人,她和刑雷的勾结是绝对的机密,事後幸运草就是想追究也压根怪罪不到刑雷身上……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刑雷就是妳在邀请函上提到过的合作对象吧?忒弥丝,妳这伏笔可真是埋得好深啊,当时我还以为只是个幌子呢!”
理清了从头到尾发生的一切後,恩蕾希不由捧腹大笑。
“简单来说,这场舞会从一开始,就是庆祝妳和刑雷合作的一出戏。利用一个从头到尾莫须有的令牌,引来幸运草并合力歼之,双方从此奠定信任的基础!”
“没有这么简单。”
忒弥丝却摇着手指否定了她。
恩蕾希愕然。
“这不是我个人与刑雷的合作,而是整个方舟与刑雷的合作。交好的象徵,怎么可能只是消灭掉幸运草一支部队那么简单?”
银发女子盯着恩蕾希的双眸,缓缓说道:
“令牌不是谎言。它就在这艘船上。由刑雷亲手递交给了方舟。”
“难……难道说……!”
“没错。”
忒弥丝淡淡微笑着。
柔美,却残酷。
“寒秋夜,就是那个令牌。”
“她是刑雷亲手交给我们的礼物,接下来,将由我们的人对她进行‘接收’。”
那个女人,被以最残忍的方式背叛了呢……恩蕾希无声叹息,久久不语。
忒弥丝的眼神明亮。
雪尔塔,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可别让我失望……
——23:03:11——
令牌究竟是什么?
阎筱桃不只一次问过扎朵丝,却从未得到过正面的回答。
这一次,扎朵丝却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
“令牌和礼装类似,都是能够大幅增强一名异能者战力的事物。两名实力差不多的异能者之间,若其中一方获得了令牌或者礼装,则必然能够胜出另一方。”
黑发女子淡淡说着。
“然而,令牌与礼装是不同的。它们虽然相似,在概念上却完全不同,并且毫无可比性。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我获得了一枚令牌,我便可能拥有直接与一名尊者叫板的资格。”
阎筱桃凝重地点点头。
虽然她不明白尊者究竟是什么概念,但这不妨碍她理解,那是一种强到无法匹敌的存在。
她关注着甲板上的逐渐定局的战斗。
那个黑发的女人简直强得不可思议,幸运草的两名五阶异能者根本不是对手,眼看就要双双败亡。
米梅浑身被鲜血染红,伤势骇人,却仍支撑着一遍遍扑向寒秋夜。
拥有白云苍豹异能的她,每一记攻势都呼啸着澎派的界质,在那寒秋夜面前却依然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欧尼斯提也好不到哪去。若非他的恶魔异能恢复力惊人,伤势绝对比米梅还要悲惨。
“妳们……真的有把握吗?”阎筱桃担忧地低声说,“那个女人根本还没认真起来吧,要是她使用了令牌的力量的话……”
“放心吧。只要不到濒死关头,她是不会轻易使用的。礼装可能引来的源源不绝的觊觎者的追杀已足以令人崩溃,更何况是令牌?我们只要在她动真格前,毁掉她的令牌就好了。”
定君织自信地笑了。
“况且,我拥有着一个强力的攻击型礼装!只要给我机会,我就能将她一击杀死!”
“原来如此,妳果然是礼装持有者吗……”瓦尔薇雅释然地叹息。
这时,战局却忽然迎来了突变。
在米梅和欧尼斯提即将败亡之际,原先一直保持观望的皇旧竹和萨奇雅却忽然出手偷袭。
他俩的实力可都只有四阶,出奇不意下,依然杀了个寒秋夜措手不及。
同一时刻,原先不知躲到哪去的衣笑鸯竟竟也忽然现身,唤出雷霆形成的鬼爪,电掣袭击向黑发女子。
这还没完,另一名无预兆登场的金发青年也加入了战局,随手招来庞大的水之蛟龙,朝飞往夜空的寒秋夜席卷而去。明显高出其他人的强悍实力,昭示着他五阶异能者的身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
拭去面颊上的斑斑血迹,米梅冷瞰着骤不及防、节节败退的寒秋夜,咆啸着汇入了壮观的攻势。
“这是、最後的机会!去死吧——!”
避无可避,寒秋夜的目光终於冷寂了下来。
血色的巨翼凌空一振,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诡异气息瞬间爆发。
她……顾不上什麽觊觎者的追杀了。当下存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糟糕!”
定君织面色一变,毫不犹豫地出手。白金长弓猛地转为深沉的赤红,灼热的火焰龙卷奔涌向远处空中的寒秋夜。
扎朵丝则一展黑翼,直面冲往了寒秋夜。「黑金领域」全面施展,两米巨刃毫无花俏地斩向她的脖颈。
“该死的,竟然全都联合到了一块……这个该死的破任务、该死的刑雷……打从一开始就沒想让我活下去吗……竟敢如此玩弄我……!”
破碎的话语从失控的女子口中吐出。她在颤抖中狂笑不止。
一道异芒闪过,扎朵丝、米梅、亚马托、皇旧竹……靠近寒秋夜的所有人瞬间口喷鲜血,倒飞而出。
寒秋夜的身旁就像是有一个透明的护壁,任何攻击只要接触到它的范围就会立刻湮灭,化为乌有。
“想要令牌吗!想要这个该死的令牌吗!能够办到的话……就来啊!”
“「无量怨恶.落难圣徒」——!”
此时的寒秋夜,右半边脸已被一片丑恶的白骨所取代。怒吼间,令人毛骨悚然地颤动着。
只见寒秋夜素手微抬,一道道艳丽的紫色光柱齐射向首当其冲的米梅。
欧尼斯提想也不想,奋力冲上来将米梅撞开,使她坠回了安全范围。
代替米梅被光线穿透,黑人壮汉的双目瞬间黯淡了下来,失去了意识。
後头的萨奇雅闪躲不及,同样遭到紫芒波及,随即晕眩了过去。这名前一秒还活生生的金发女子,此时已生死不明。
“萨——奇——雅——!”皇旧竹失声怒吼,令人眼花撩乱的技能「三方婪舞」、「恍惚一世」连续交替使出。
远方,扎朵丝同样不再留手,对寒秋夜使出了界技「黎明龙皇」。
夸张的百米巨剑从天而降、凌厉的恐怖剑影迎面袭来,寒秋夜丝毫不惧,不闪不避。
如同先前一样,任何攻击只要一接近她,便会像是遭到溶解般快速消失,化为点点金芒逸散开来。
“只要对我怀有一丁点的恶意,你们的界质就都对我没用!在场所有人,请通通去死吧!”
站於甲板边缘,寒秋夜畅快地仰天长笑着。
下一秒,她的笑声却嘎然而止。
因为,她右半脸的骨质面具上骤然迸发出了裂痕,在无声中缓缓脱落。
“不……不可能……这……到底……?”
寒秋夜茫然地盯着散落的白色碎骨。
一道身影缓缓收回了刀。
是阎筱桃。
她注视着寒秋夜面具下露出的娇艳面庞,轻声叹息。
“到此为止吧。妳曾受到过的委屈,请不要再随意加诸在他人身上。”
“什……么!妳怎么可……可能……!”
寒秋夜不断倒退,像是摀着最後的救命稻草,慌乱地拼凑着那破碎的骨片。
失去了令牌的她,也只是一名四阶异能者罢了。
“如预想中的圆满落幕了呢……”
贵宾房中,关注着一切走向的忒弥丝开心地笑了。
但很快,她的面色一变,腾地站起身。
“不准动!不要过来!”
被扎朵丝、皇旧竹等人彻底包围,寒秋夜进退失据,狠狠抓起阎筱桃的脖颈,眼中透着疯狂。
“给我後退!否则她就……唔呃!”
寒秋夜惨呼一声。
却是飞身扑来的米梅,一爪穿透了她的左胸:
“一起……到地狱……忏悔去吧!”
三人的身影,直直坠入海中。
眨眼间,化为了渺小的黑点,被肆虐的浪涛卷去……
消失无踪。
【舞会篇.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