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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基里安瞪着眼,把里卡多送进嘴里的药全吐到他脸上了。
“妈的,Fuoritesta!你怎么进去的!”
基里安揉了揉后脑勺:
“听,听我说。”
“我被人敲晕了,拖到这个鬼地方的。”
“被人敲晕了?Assurdo!”
“真的,我说真的,不信看看我浑身上下有伤口吗……呕……这是什么草药。”
“好,打你没有喝醉失足跌进去,你是被人拖进去的……从这儿待着吧,待到晚上。”
“这鬼地方?里卡多大人,不是我说,这地方比巨魔的胳肢窝和黑犬的口水都臭,更何况我的琴还找不找……哦,在这儿……她碎了……”
“我们待到晚上,然后带维诺去马饮镇,他的背上有箭伤,毒血已经渗进去了……”
“大人,我们为什么不白天走。”
里卡多比着手势骂道:“天啊……你还不明白吗?!木头脑袋,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被门夹了……”
里卡多冷静下来,他眼里的光被一种非同寻常的气概点燃,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眼前这个结实,坚强的矮人所说的一切:
“咱们被盯上了,是个密探,他估计这时候在找我呢,但咱们拖延不得。这儿离马饮镇还有多远?”
“差不多六十哩,一天半就能到,您在马饮镇有能帮上忙的贵族朋友吗?”
“没有,今晚出发。”
“没有?哦,哪我应该可以帮上忙,要知道,我的名号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不管是布里人的德鲁伊还是外地的小兄弟,我相信他们都会帮我个人情……”
“阁下?”
维诺发出微弱的呼唤声,他在他靠强大的精神力维持着意识清醒。
“维诺,你能撑多久?”
“我不好说,我能感受到毒液在扩散……把我留下吧,让基里安带您去……
还有,我杀巨蜘蛛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放箭,那应该是个密探……绕开大路,晚上走……”
里卡多想起当年他不得不抛下的同伴,他不能再犯傻。
“都到这地界了,还能把你扔下?”
“我有很多朋友,他们应该能帮上忙。”基里安说道。
“阁下,我只求您一件事……请代我对他说,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基里安和里卡多用短刀割下蛛丝捆住树枝,做了个担架把维诺放上去。
夜里,天地都被星光笼罩,两人扛着维诺(其实是里卡多扛着,基里安把着)穿行在地毯般绿无杂色的森林和草原里。
里卡多周身高草环绕,只能靠基里安的指引前进,用靴子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慢慢地,他甚至找出了诀窍,一踢一踏,踩草的根部,不仅能踩死飞虫,还能防止杂草扎到脸。
“大人,蹲下!”
基里安把里卡多往下压,里卡多感觉他的衣服起码得再多五六个洞。
“怎么了?!”
“看!”
草地边缘的小路,一个黑衣骑手在追一个手持火把的信使。仿佛老妈子故事里魔王的邪恶爪牙收割无辜的灵魂。
信使转头时,黑衣骑手拉弓引箭把他射落马下。
黑衣骑手捡起信使的布包,随手用火把烧掉。
“看来,他应该就是那个密探,那个敲昏我的探子!”
“看来他不是刻意……”
“啥?”
“别管了,看他往哪里走。”
“马饮镇的方向。”
“该死。”
“里卡多大人,咱们现在咋办?我手有些麻了。”
“继续走。”
两人继续那漫长,痛苦,提心吊胆的行军,他俩没休息,甚至没吃饭。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着太阳逐渐给草地镀上金色的光泽。
风带来牛尿和马粪的臭气,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休耕田地。
看起来,基里安连和磨坊旁那小脸红扑扑的姑娘调情都没心思了。
他们机械地经过谷仓和村舍,镇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毕竟一个吟游诗人和一个矮人商人扛着一个士兵钻进酒馆,这场景着实罕见。
酒馆里挤满了三教九流,他们中有的人淳朴善良,刚刚干完农活来喝酒,有的人阴沉危险,估计是等待着战争的佣兵,有的人满身酒气,一杯接一杯的喝,有人放荡不堪,勾引老实的商贩。
里卡多递上一小袋正好的第纳尔。
“给我一间大房间,您知道……”
“还有三壶麦酒。”基里安插嘴道
老板嘴角上扬,撑着吧台说道:“基里安,你的酒钱呢?这位大人的钱是付给房间的。”
“我没钱。”基里安苦涩的笑了笑。
“那你今晚得为俺的酒馆唱首歌。”
“好,好……哈。”
“听见了吗伙计们!大诗人基里安今晚要为咱唱首歌!”
“贝茨,纳西姆大师在吗?”
“在,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打听各种消息,如果你有关于那个新领主的消息,他估计会帮你一把,你懂的,魔法学院出来的人虽然好,但老是神神秘秘的。”
“多谢,哈,我得好好休息休息。”
“巫师晚上才来?我们不能去找他吗?”
“里卡多大人,你永远找不到绿岛的术士,除非他来找你。”
“Stupido……”里卡多低声咒骂。
里卡多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虽然只有硬板床和薄薄一层毯子。
“维诺。”
里卡多猛得起身,窗外一片月光皎洁,维诺还在躺着,但基里安不见了。
里卡多小心翼翼的走下楼梯,只见人们纷纷围着火炉,在基里安的歌声下喝酒作乐。
“哦,里卡多大人,你来的正是时候,我刚要唱歌呢,虽然没琴,我想那也无所谓,唱什么呢,啊,就唱唱罗歇的故事吧!”
罗歇的故事是首当地赫赫有名的谣曲,讲了罗歇的国王父亲被叔叔杀害篡位,罗歇刻苦练习武艺,把危害民众的怪物消灭,得以面见国王,最终亲手杀死了他,夺回王位的故事。
虽然故事不长,也不复杂,人们依然随着基里安的娓娓道来,掀起一阵阵欢呼狂饮。
随即基里安又唱了一曲不知名的谣曲,讲了一位贵族小姐克洛埃和一个出身贫寒的骑士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太过离奇悲伤,以至于大家反响平平。
“罗歇的故事,真好听,我为什么没听过。”
“因为这是我自己编的的,里卡多大人。第二首怎么样?”
“嗯……第二首太压抑了。”
“听说您在找我,里卡多先生。”有人在背后呼唤里卡多。
那人不高,手持一根手杖,身披一袭绿斗篷,阴沉的脸被阴影遮住半张,胸口的半月新星徽章闪着微光。
半月新星,这个图案里卡多记得他曾经从大岛湾见过,被刻印在一条很隐蔽的巷子里,闪着幽幽蓝光。
“您是?”
“我是这儿的魔法公会成员,纳西姆大师。”
“我是……哦,您知道了。”
“我的侍从听到您要找我,给您的朋友治伤,请带我见他吧。”
“一个不要钱的术士?”里卡多摇摇头。
一个走私贩曾经跟他说过,如果一个术士不要钱,还标榜“免费”或者“行善积德”,那必须得好好提防,因为他们所谓“免费”比啥都贵。
纳西姆让基里安关上门,单膝跪地,伏在维诺床前,用食指勾勒出复杂的印记,接着拨开他的伤口。
维诺忍不住低吟,硬生生把手心掐出了血。
里卡多倒吸一口凉气,维诺脊背上的伤口里,肌肉已然变成一滩粘稠,刺鼻的淡黄色流体,仿佛熬过头的燕麦粥。
“巨蜘蛛的毒液。”
“我可以治好他,前提是你告诉我你们是谁,去哪儿,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为什么?你们走的小路连村里人都少有人知道。”
门外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
“但你们还是被盯上了。”
“纳西姆大师,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我给多少。”
“我直说吧,你们的朋友就像燃烧的火炭,时间越久,燃烧的就越剧烈,最后,燃烧会到达一个临界点。
届时,他的血管都会沸腾。”
里卡多摇摇头,无奈地说:
“我是里卡多男爵,绿岛领主罗伊大人派他,维诺,来接我去岩盔城。”
“什么?”基里安诧异地后退了两步。
“好,很好。”
纳西姆双手颤抖,袍子下,他满胳膊的符文一齐发光,里卡多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种施法方式:强大,快速,无需复杂的吟唱或仪式,毒液和溶解的组织便化作白烟飘走,肌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
“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