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小卖部仍然没有进新货,仍然是夏天卖的基本物资,我啊,抬头看了一下柜台上好好摆着的各类酒,很多条像冬天村里人家挂的腊肉一样鲜艳的烟,掂量了一下自己的经济实力,很是迅猛地拿了一包泡椒味小鱼干,又拿了一包香辣味小鱼干,打开冰柜拎出一瓶啤酒,冰柜超有年代感,外面外面的图案褪色泛着白蓝。
平时自己只吃香辣味小鱼干,但是吃了一次泡椒味发现泡椒更辣,便爱上了,比起甜吧,还是辣好,只要辣,哪怕用板凳腿削尖给我当烤串也不是不行。
可惜店里没有卖老鼠药蟑螂药,便宜了它了罢。
自己随手把钱从外套内口袋里拿出一大堆零钱数着里面一块钱的数量,一共4张,有一张比较绿,一共七块,头疼,抽出一张十块,又给出两张一块。
老板老了,七八十岁,硬朗,薄的可以透过线角看到里面的蓝色背心,手臂有些因为岁月显得干枯,但是肌肉还是壮硕,脸上两颊的地方泛着黑红色,摇着蒲扇拍背的他看到我要付钱,笑着放下蒲扇,双手作势要接过钱,原本是要单手随便递钱的我另一个手追上,双手递出。
“闺女,又给你爸买酒啊,整天吃这些辣鱼不吸收啊。”老板笑着抽出背后一个木头旧办公桌的抽屉,抽屉的边角处明显比较薄,并且失去了棱角,抽屉里一百,五十,十,五块都整齐地堆着,而一块五毛一角则堆成一大团,像杂草丛生,也有很多硬币摆着。
以我的生命经验来说,如今还收一角,硬币的老板,大都是可以信任的良心商家。
老板是熟人,自己上一次见还是相对来说的几十年前,但是如果不相对来说,自己天天来买东西,熟的不得了,每年过年还来恭喜发财,老板也会大方地让自己随便拿新年礼物,嘿嘿,自然是拿擦炮和大鞭炮,不过最近为了安全改革,老板已经不会再进这类东西了,童年的痕迹自然也消散了罢。
虽说就算还在,自己也不会买了,除非用来做不符合正常用途的方法。
“对啊,放心啊老头,我厉害的很,是班里长的最高的女生了。”老头,这个是老板在村子里的称呼,无论男女老幼,都称老板为老头,属于是一种敬意,因为老板的存在,至少在我们村里,老头从一个指代老人的词语变成一个他的专属称呼。
“闺女啊,少吃为好,少吃为好。”老板年纪虽大,但是不手抖,像是公鸡吃糠一样一下子把一张五块抓起,双手还给我。
“知道了,谢谢老头。”
老板不说了,坐回老摇椅,又拿起蒲扇拍着自己的大腿,不知道为什么,老人摇扇子不喜欢空挥,总是要拍到自己。老板打开一个红色收音机,京剧的声音传出来,似乎是一个净在大叫,老板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过去的英勇。
老板确实是老了,不见当年生产队长的英勇了,自己见证过老板就一口喝一碗粥水便一口气锄一亩地的样子,至于为什么看到。
走出这个一楼是老板的小店,二楼是老板的家的平顶楼,我打开拉环,“谢谢惠顾”,本能地有点想回溯一边选另一瓶,但是还是不让老板担心了,虽说这个担心在一切过去后自然会不复存在,只会埋在我的心里,等待落尘。我把拉环扔在地上,一脚踏上,碾了一会,拉环变成了二维平面。
我家在县城,老家在农村;老一辈家在农村,老家在县城。
没有车,只能走路回城里了,这条路也算是我闭着眼睛背朝前都能走出来,当时毕竟背着走的体验不如正着走,我正常地行走,喝着啤酒。
年纪轻轻就喝酒是不对的,但是毕竟我只是非相对地年轻,喝还是能喝的,毕竟吧。
用祥子的一半话来说,只有酒能让我静下来思考,只有醉能让我停下思考。
真是病态,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怪邻居的藏獒每次路过又要对我多打几个响鼻,藏獒是狗,狗的本家是狼,狼多少有吃不上饭的时候,自然会在饿得不得了就吃尸体,这个藏獒它虽然天天吃好肉,但是毕竟会像大厨一样喝腻XO,突然来一个黑啤,我这种行尸走肉被这个狗厨师惦记也是宾至如归。
回家吗,还有很长的路,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没必要。
没有必要去再见一面叫一声爸妈,没有必要。
反正叫了也回不来带不走。
我喝了一大口啤酒,从衣服口袋抽出一把匕首,扎进心脏,立刻,刺痛感和脱力感传来,自己躺在地上,混沌了几分钟后面前出现无数个画面,我沉思了一会走进一个最前进的画面。
那才是现在,现在的现在只是过去,现在的未来才是现在。
那个未知的未来,才属于我啊,或者说我属于它。我只是时间的附属。
我进入了一个坐着伏台的代入位置,我抬起头,把压在手臂里的头发拿出,扫视着静止不动的周围,一秒,两秒,时间继续流动,老师讲解题目的声音首先出现,周围的学生就像是被知识激活一样也回复起来,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记录着:
[这周第53次回溯,无收获,死亡仍不可触及,后记:可惜没吃小鱼干]
周围同学的目光投来,我自然会感觉到,那是一种掌握了光芒的看客对下位的关爱,毕竟我的笔记本被公开阅读过不下十次。
当然,我也回溯过杀过不少主谋出气,但是毕竟杀那里影响不到这里。
并且我也不敢杀真正的人,杀过第一个人的人也不介意多杀几个吧,我还是有底线的。
也就算了。
合上笔记本,等上有拉丁文,德文,英语,藏语,意大利语,法语,俄语,日语的单词,它们都有共同点,都有共同的发音,笔记本的右下角,两个中文汉字——[央华]。
央华,很好的名字,至少有诗意,但是这个名字的源头并不诗意,我这一辈是央字辈,华是因为一个比我先出身几天的,父母是我爸妈好朋友的人的名字,我为了“响应号召”,于是就有了央华二字。
至于我姓什么,抱歉,我现在没有姓了,让我忘记这一切吧。
下课了,有什么可以做呢。没有吧,没有吧。
拿着笔记本离开座位,终于在彻底离开教室后才远离黏在我身上的目光,进入学校小百货,买了一个超甜加奶油蛋糕,在小百货前面的石栗树下的石椅上坐着吃,这个石椅靠背处写着XX眼镜,我就知道来源了。
也是超喜欢甜食的,只是更喜欢辣,不过吃辣容易上火,我都是回溯过去吃了又回来的,健康又过瘾,稳。
奶油最棒了!
一下子吃完面包,虽然看不到,但是我知道自己露出了傻傻的笑容,我拍了拍校服外套,在石椅上躺下,闭上眼睛。
做了很多梦,但是醒来后只有奇怪的即视感,刚好放学,不愧是我的生物钟。睁开眼睛,身上有有着几片叶子。
回家吧,闭上眼睛也能回家的。
我啊,死了就会回溯,可以随便选择一个自己经历过的时间出现,我活了多少年,不知道。
最长寿的一生是98岁,不及我经历的万分之一,从我第一次死了却发现没有死亡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像一个爆发的线,喷射出无限未来,但是,我却困在了这无限可能。
活的久吗,卡在这98年的区间里不断来回走动熬过去的。
时间回溯,卡死了我,时间带不来无限可能,只能导致我的可能全部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