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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尼老爷,请冷静一些,据我所知,乔治并没有死。”奥威尔故作镇定,希望能帮助丹尼梳理头绪。
“不……不不不,乔治死了!”丹尼疯了似的冲出邸府,在草地上狂奔,随后在月色下跌倒。
奥威尔吃了一惊,他使劲拍了拍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斯蒂安夫人用小碎步从楼梯口走来,身着浅黄睡裙,仪容还算整齐。
奥威尔亲步上前,微微躬身。
“奥威尔,快快快……你快看看这封信,丹尼看完它就疯了。”斯蒂安夫人把一团被揉搓过的羊皮信塞进奥威尔的手中,随后奔出了门外。
奥威尔并没有心思看这封信,丹尼还在外面,乔治依然在马车上熟睡,乔治和马儿的晚饭还没有吃。
对了,还有自己在酒吧落下的伤疤。奥威尔心绪一阵稠乱,胜似将红的黄的蓝的黑的线丝团在一起并让他们逐个分离。
奥威尔用牙咬住下唇,伤疤似乎已经凝结,疼痛不再蔓延,决心也已坚定。他双手攥拳,指甲深深嵌入手中无数的沟壑之中。
“咚!”奥威尔右拳狠狠地敲击在左胸膛。他的决心,从未动摇。
无论今日,还是明时。
奥威尔抓住手边的一件贝斯特外衣冲出门外。风儿呼啸着袭进门帘,大厅上空的水晶吊灯“叮叮当当”地唱着圣歌。哀婉且肃穆。
最终,
一切重新安定下来。
男孩从昏沉的梦中苏醒。梦中的自己不断向着一束烛光奔去,但自己距离烛光永远相隔那么远,偶尔停下脚步,烛火竟摇摇晃晃似乎是要熄灭。而每当这个时候内心都是一阵绞痛,直至最终苏醒。
此时男孩满头大汗。
男孩睁开双眼,目中无人,只一盏水晶挂灯摇晃着散发着光与热。
原来男孩躺在了客厅的天鹅绒沙发上。
男孩起身坐正,爸爸的一件贝斯特外衣从肚皮上滑落至毛绒地毯上。也不知道是谁给自己盖了这一件不透气的衣服用来保暖。男孩微微弯曲上身,拎着衬衣领口,想要用夜风冲刷自己汗透了的衬衣。
“怎么没有人?他们呢?”男孩自言自语着摇摇晃晃地走向爸爸的起居室。
一盏立灯,两只皮椅,一床衣物,满柜陈书,再无其他。
“奥威尔这里,把箱子搬上去。”窗外爸爸的声音鱼跃入耳。
男孩冲出了邸府,满地的杂物令他诧异。
爸爸正站在一辆货运马车前,招呼着奥威尔。
天色微醺,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
“爸爸,我们这是要搬家吗?”小男孩急切地询问丹尼。
“孩子,来帮忙,我们要赶紧逃离这里。”丹尼看都没看乔治一眼。仿佛不认得自己的儿子。仅仅是在向一个陌生人作着无关紧要的应答。
“喂,奥威尔,把那箱衣服扔了,我们带不走这么多东西。”丹尼继续指挥者自己的管家。
“爸爸,奥威尔受伤了。”小男孩想要提醒父亲别让奥威尔搬那么重的箱子。
“什么?奥威尔你受伤了?”丹尼惊奇地问道奥威尔,仿佛这世界谁都可以受伤,唯独奥威尔永远不会受伤一样。
“回老爷的话,老头子我没有事。”奥威尔从屋檐下笑着走了过来。
“奥威尔你……”男孩被奥威尔狠狠地瞪了一眼,于是立马收回了话口,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我们即刻启程!把你妈妈叫来,她正在书房收拾盘缠。”丹尼命令着自己的儿子。
乔治似乎饱受打击,自从这次父亲从宫里回来便性格大变,变得敏感,变得有些神经质。平日安静沉稳的父亲,竟有时会对着自己和母亲歇斯底里。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乔治边想边来到二楼的书房间。母亲正坐在木椅上背朝着自己。
窗户大开,晨风拂过母亲的微卷的黑色发丝,乔治轻轻靠近母亲,母亲正掩面啜泣,两肩微微抽动。
晨风迎面吹来了母亲的悲思,乔治不明白此行的目的,家人所处的险境,但他能明白母亲对于此行的的无奈和不甘。
窗台上只剩椭圆绿叶的报春花在风中晃了晃脖子,这是一幅悲伤的斯蒂安庄园画。
小男孩轻轻拍了拍母亲,随后返身下了楼。
这会是现在的斯蒂安庄园,但不会是永远的斯蒂安庄园。
管家带着男孩和斯蒂安夫人乘坐那辆载客马车驶出,紧跟着的是斯蒂安伯爵独自一人驾驶一辆没有顶棚的货运马车。
马蹄儿“哒哒”地跑去,车轮“辘辘”地跟着。
背后,
孤零零的斯蒂安庄园越行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