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色彩，相比于爱莎，她的一袭银色长发微微泛灰，显得十分暗淡，而那对绯色的眼眸在忽然遭遇阳光后分外痛苦地合了起来，即便如此，她似乎本能一般地来到了那副灰色铠甲身前，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希律的剑前。
“你是……”希律停下本该挥出的剑，但是也并未放下，只是略带提防地打量着那名“少女”——虽然给人一种少女的气质，但是她的身材又有些瘦弱娇小，以至于看起来可能只比爱莎大了一点点。
像这种银发红眸、躺在棺材里与死灵为伍的生物，爱莎第一眼以为她是小说中常见的吸血姬。
［如果是血族的话……和人类的关系又如何呢？但至少应该不能说“和平共处”吧。］
如果说看见血族的第一眼就尝试消灭也不会出乎爱莎的意料，然而对方是看起来很弱小的少女，真要说“消灭”的话……似乎有些残忍了。
不过爱莎很快就打消了“她是血族”的想法——因为少女的背后，似乎影影约约能看到折起来的羽毛翅膀。
面对希律的疑问，那名少女并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在阳光下撑开眼眸，赤红色的眼瞳中飘着胆怯与决然。
这名少女看见面前持剑的希律似乎要做出什么动作，她因为恐惧再次紧闭双眼，然而却没有感受到剑刃落在身上——睁开眼才发现希律只是收起了剑。
“你是……天使？”希律看着那名少女背后的羽毛翅膀，接着便沉默了。
与印象中的天使不同的是，她背后的羽翼并非纯净的白色，而是显得污浊的灰色，而即使是污浊的灰色羽毛也并未覆盖整对翅膀——她另一边的翅膀是苍白的骨翼。
少女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如果很难受的话，就躲回去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但是少女依旧只是摇摇头，从她的口中挤出细若游丝的声音，“我不怕光的……”
“先前攻击你的造物可能只是误会，我以为它只是无主的亡灵。”似乎是确认了眼前少女的无害，希律卸下了防备。“但是让亡灵生物出现在人类城镇中很容易被攻击的，可以请你把他收起来么？”
“他是我的骑士先生……不是造物。”少女仍然在摇头，声音虽然显得很小，但是情绪上的恐惧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争辩的表现。
虽然眼前的灰色“骑士”怎么看都是依托那名少女的魔力而存在的，但是既然她很努力地尝试否认，希律也不好在此纠结下去。
“有很多想问你的……总之我们先离开村子吧，让被吓坏的村民恢复日常生活。”
这次那名少女轻轻点了点头。
•••
“哇啊，你是说你醒来的时候，他就在身边了么。”爱莎听完那名少女磕磕巴巴地讲完一段故事后，显然有一些兴奋。
［难道说，这就是那种凄美的骑士X少女的小说剧情——］
沉默寡言甚至怪异的骑士却默默守护着孤单的少女……这种萌感在爱莎心中绝对能排上前列。
在从前的世界，看小说是爱莎的一个主要爱好，那个时候好像有些流行变身类的小说，不过爱莎对变身标签并不怎么在意，她只是想找甜甜的女主文看而已。
听这名少女说，她醒来的时候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而床边正默默站着那副灰黑色的铠甲——但是并没有出现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放心的熟悉感。
她那个时候说让那副铠甲带她回家……于是她便连带着那口棺材一起被背上了旅途，然而只是一直在前行，也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何方。
那名少女点点头，然后她就看见那只银发萝莉凑得更近了。
“你的名字是什么呀。”
少女摇摇头，然后垂下了脑袋。
“不能说么……”
“不是……不知道。”
［也对……可能一直以来都没有人用名字称呼她。］
“那不妨取个名字吧……我想想……”爱莎将食指放在下巴上，稍微仰起脑袋思考了一小会，“你看你是天使嘛，那就叫天使酱……简称天酱!”
“小爱完全不会给别人取名呢。”一旁的希律幽幽吐槽道。
“无路赛!明明很用心的——”爱莎朝身边的希律鼓起了双颊，毫无悬念地被她的手指戳了戳。
不过面对这种敷衍的名字，天使少女却认同般地点点头。看见她这样的反应，爱莎便更加理直气壮了，“小律你看，我取的名字被认同了嘛!”
但对于“天酱”来说，可能是个名字都可以接受吧。
“既然你说你们踏上旅途的目的是‘回家’，那你知道你的‘家在哪么？’”希律这个时候忽然发问道。
刚刚被爱莎叫做“天酱”的少女只是摇摇头。
“但是既然你是天使的话……”希律又看了看少女背后令人同情的翅膀，“总之，如果之后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的话，就去找找‘木鲸’吧。”
爱莎眨眨眼睛，好奇地看向希律。
“小律口中的‘木鲸’是什么东西？”
“木鲸的话，是一只浮在空中的巨型魔力造物，上面就是包括天使与一些其它种族生活着的城市。”
一只飞在天空能够托着一座城市的鲸鱼……怎么想都太过超现实了。
爱莎稍微思考了一下那番壮丽且神奇的景象，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稍微低估了魔力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像这样一座一直在高空悬浮的城市，又要怎么找到呢？更何况就算找到了，又要怎么上去呢……］
想到这里，爱莎看着天酱一边已经变成白骨的翅膀——怎么看都飞不起来了吧。
［而且就算有机会真的能回去，变成这个样子的她能够被其它天使承认么？］
虽然这些事情显得太过遥远了，但是那名少女不能如愿以偿这件事却是可以在现在预见的。
［假如“回家”只是一个永远达不到的目标，那这名少女和她口中的“骑士先生”的旅途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说起“家”，爱莎曾经的家已经离眼前的一切很远很远，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全遗失在了回忆中，她能做的只有偶尔感受一下心中的怀念……不过没有关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爱莎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可以休憩，可以依赖的“家”。
爱莎想到这里，一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天酱，我可以……帮你治好你的翅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