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半是魔族、一半是人，该算到哪一边……”
这个问题她也同样问过自己的那位同伴，但那时的雪诺只是笑盈盈地拥住了她，轻松的话语在耳边吐露。
“原来你有一半是魔族呀——爸爸老是跟我说魔族是多么多么可怕的怪人，说那些穿着盔甲的士兵就是因为魔族才需要在那么北的地方站岗——但这样看来，魔族长得明明很可爱呀。”
雪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擅自用指尖搓着黑发少女一缕垂下的发丝。月光十分暗淡，而幽幽的馨香潜藏在拂过面颊的鼻息之中。
这个问题，是不好回答的。
爸爸和妈妈没有矛盾，但是爸爸不能陪着妈妈，因为爸爸不属于人类这边。这是她从小从母亲口中听说的事情。
一半是魔族的话，也可以和人们在一起生活，大家也不会因为这个欺负她，所以大家都很善良，但即使是善良的大家还是会害怕。
而在这里——艾尔芙妮娅，她没有发现害怕自己的人。
“这个呀……你觉得你自己是哪一边的，那就是哪一边的。”
格林米亚的声音将少女的思绪拉回眼前，虽然这个回答好像有点狡猾，但是对于少女来说，能得到回答就是很让人满足的事情了，毕竟这个问题连雪诺好像都觉得为难。
“谢谢老师。”少女下意识地将手扶在粗糙的书架上，指尖摩挲着棕色木板上凹下的纹路。“假如要找书，要去哪里。”
“关于魔族的书，其实我有一点印象哦。之前阅读文献的时候了解到有一本叫做‘古老种族考据’的书，没记错的话就藏在曦米亚里面，可惜我不小心就忘记去找啦。”
听见这句话后，少女仰起脑袋，很安静地等待着老师接下来的回答。
“去古书层看看吧，关于异种族的很多书籍，都是在王国联合成立前撰写的。也就是说你要去图书馆最底下哦……其实我在艾尔芙妮娅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机会走到那么深……”
“嗯，谢谢……”
得到答案后，少女几乎片刻都不想停留，她浅浅地对格林米亚说了句感谢，很快就转过身匆匆走掉。
而那位年轻教师看着眼前灰黑色的少女，一开始提出要帮忙的她此时却不自觉地停留在原地，直到少女在灯光下的影子从视野中消失。
•••
［终于到了……］
其实可能也没有走太久，只是单调重复的阶梯和悠长的寂静让爱莎对时间的感知出了些许偏差。
当她终于站在古书层的大门前时，虽然感到些许欣慰，但更多的还是心累——如果不是走都走到这里了，她现在就想缩回小律身边啃甜点。
［说起这个……之后要怎么离开呢？］
［如果像之前进入筑梦结晶一样等待几个小时后睡醒，那外面的小律肯定会等疯的!］
爱莎想起了小时候和学校里的朋友去图书馆，由于自己在漫画书区看太久，等不下去的朋友只能去服务台寻求帮助，再然后，原本正津津有味啃着书的她忽然冷不丁听到了“安若澪小朋友，安若澪小朋友，听到广播后请……”
［感觉以小律的性格很可能做出相似的事情。］
［算了，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爱莎晃晃脑袋，抬头打量眼前那扇庞大得有些过分的门——与其说这是一扇门，不如说是链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似乎庞大的飞龙即将从中穿行而出……
这样的门显然不是让人用手推开的。
“这后面就是最初的曦米亚了。”汐月高举着手中乳白色的灯，魔力如同水波一般从门扉上扩散开来。
地面轻微地颤动着，伴随着雷鸣一般的轰鸣声，门背后的世界徐徐展现在爱莎的眼前。
“曦米亚存在的目的便是保存旧世界所有的书……等到一切安定后，我们才在地面附近加以扩建。”
两人一书缓缓地走进古书层，脚步声被无比广阔的空间所吞没。
高悬在她们头顶“无穷远”处的天花板也缓缓浮现出光芒，仿若蓝紫色的天穹，而在这片天空之中，无尽繁星正闪耀着。
银发女孩仰起脑袋，湛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远处的繁星，而她脚下的纯黑色明镜也反射着同一片星空。
“好漂亮……”
“那时的我们以为这就是我们余生最后能看到的天空了。”汐月熄灭手中的提灯，面容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微笑，“但是我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幸运的，在一切结束后，我们重新回到了地面。”
“我们？”爱莎没有将视线从“天空”中移开，下意识地问道。
“建设艾尔芙妮娅的大家，想要将知识、智慧、记忆保存下来的大家。”
爱莎轻轻点点头，至于地底世界被建造出来的原因，她却没有询问。
“辛苦了……”这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眼前的星空异常美丽，然而要是知道这片天空是“虚假”的、而这种虚假的存在却是自己每天都需要面对的——那些人又怀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听见这句话，汐月将视线落在这名银发女孩身上，她稍稍抬起唇瓣，犹豫许久后却又将之闭起，然后缓慢地摇摇头。
“唔，怎么啦？”
“没什么……谢谢？”汐月转过身背对着爱莎，将自己的兜帽拉上。“你有收到那枚世界石吧？”
“咦……收到？”爱莎刚想说那一枚“筑梦结晶”是自己抽到的，但是那个无比“幸运”的瞬间说是魔法操纵而成的也并不是无法理解。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将这整片空间复制到你的世界石中，这样无论在哪里，你都能看到这些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