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到“那只银发萝莉正在逃跑”这一事实的爱莎和希律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最终,尝试靠钻入树篱迷宫脱身的银发萝莉被预先守在其中一端出口的爱莎捉了个正着——与其说是捉到,不如说那名女孩没办法完全刹住车,结果噗咚一下撞在了忽然闪出来的爱莎身上。
而当那名银发女孩想要再次逃走时,所要面对的不仅是已经将她捉住的爱莎,还有紧随她从迷宫走出的希律。
事已至此,似乎任何抗争都已经没有用处,那名银发女孩也低下头,发出委屈巴巴的呜呜声。
——总有一种在欺负人的感觉。
看到眼前这只萝莉的可怜样子,爱莎不免稍稍感到内疚,但谁叫这位不由分说地选择逃跑呢,自己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方,如果把“目标”放走就太令人懊恼了。
“你,你跑什么呀……我难道很可怕么?”
待眼前的银发女孩站稳后,爱莎便松开对方,她并不担心眼前的女孩乘着不被束缚而再次逃跑——反正爱莎有自信能再次追上。
更何况,这名银发女孩似乎也并没有继续逃跑的意图——在她迫不得已地与爱莎“面对面”后,她便没有办法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而离开,剩下的选择也只有硬着头皮和爱莎对话。
“你不该来找我的。”
银发女孩轻轻叹息。
“我从另一个人的口中听过这句话,她说,‘莉拉提娅’可能并不希望见到我。”爱莎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那你还……”那名银发女孩不禁抬起先前低下去的脑袋,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我也有我自己希望做的事,至少——我想知道为什么莉拉提娅不愿意见到我。”爱莎摇摇头,和平时不同,她这次的语气居然显得有些强硬。
“虽然现在这个样子……好像我们在胁迫你一样,但因为你不由分说地就逃走,我和小律只好就这样追上来了。”
爱莎面前的银发女孩并没有立刻回复爱莎的话,在听完一句话后,她仰起头看着爱莎的神情,似乎犹豫许久才选择开口。
“说的也是,那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吧,尽管……我可能不会回答你的每个问题。”
这名银发女孩的声音显得十分生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只是悄悄打量了爱莎的神情一下,接着很快便躲开视线。
尽管爱莎已经对自己不被欢迎一事抱有预期,但看见心目中“曾经拯救过自己”的人真的会对她流露出这种抗拒的情绪,爱莎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她尝试舒出一口气,随后轻轻摇头。
“那样也没有关系,我来这个地方,其实本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来着。”
“见我?”
银发女孩的声音似乎透出一种单纯的茫然。
“你想见的,是那个‘我’,还是……”
“也包括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爱莎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这样啊。”银发女孩依旧没有看着爱莎,而是开始向着摆放茶点的桌椅处走去,在半途时,她才回过头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爱莎和希律再次开口。
“你……见过了其它的‘我’了吗?”
“在世界树底端见过,她告诉了我有关‘她’和世界树之间的往事。”
“世界树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虽然过程并不和平,但我和小律最后种下了新的世界树,现在洛伦已经变成了一座起源世界。”
“……”
走在前面的银发女孩稍稍低下了视线,只用余光打量着爱莎。
“你果然能做到‘我们’都做不到的事情。”
银发女孩声音中似乎蕴含着复杂的情绪。
像是释然、欣慰与轻微的羡慕、怀念甚至‘不甘’,还有更多爱莎无法描述的心情。
“你现在……有自己的名字么?”
爱莎意识到眼前的银发女孩正在询问自己。
“嗯,忘记自我介绍了——初次见面,我叫爱莎。她叫做希律,是这一任的世界树代行,同时……也是我的爱人。”
“爱莎么……很好的名字。”在两人前方的银发女孩回过身,在爱莎提到希律的名字后,她便略微抬头看向这名金发少女的面庞,“希律小姐的话,很高兴能认识你,也感谢你对她的照顾。”
“很高兴见到你。”希律用柔和的微笑回应这名银发女孩。
在回到下午茶气息浓郁的座位后,那名银发女孩给爱莎两人倒上茶水,并示意二人可以随意取用桌上的点心——但看得出来她对那些点心似乎流露出相当不舍的情绪,于是爱莎和希律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放过它们。
“你一直呆在这个地方么?”这是爱莎询问“莉拉提娅”的话。
“很早以前就呆在这里了,世界之匣中混乱而又空寂,我不希望去打扰别人的梦,于是在间隙之中,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构建出了这样一座艾斯科尔堡。”
很显然,世界之匣的间隙中本就不可能自然存在规律的人造物,其实并不需要猜测,爱莎就能知道眼前这座艾斯科尔堡确实是“莉拉提娅”所建。
爱莎看着不自觉开始吃起小甜曲奇饼的莉拉提娅,稍稍斟酌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个地方,会有其它人么?”
莉拉提娅只是摇摇头。
“相当长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平时的生活,确实可以说‘很寂寞’吧,不过,偶尔也会有艾蕾汐斯的年轻一辈来到这片空间看我——他们想要把加护传承下去,必须要借助我的力量,我也会借此机会考核和锻炼一下这些孩子。”
“其它的回忆碎片,都和你一样……呆在世界之匣的某个位置么?”
莉拉提娅轻轻点头。
“既然‘我们’的存在只不过是回忆的一种表现形式,那自然只有世界之匣才能容纳我们。不过,呆在世界之匣中的‘我们’并不是全部,我们之中依然有足够特别的成员,依然在这个世界中拥有完全的自由。”
“可是……我还没有在‘现实’中遇见过莉拉提娅,哪怕是像你们一样的、她的回忆碎片——我真的可以找到她吗?”
爱莎稍稍垂下眼睑。
然而,听见爱莎表露出有些郁闷的话语,莉拉提娅却一言不发。
“唔,我明白了。”
爱莎似乎从莉拉提娅的沉默中读出了什么,便识趣地不再发问。
——不希望让我知道她们的存在么……
似乎有一种被排挤的感觉。
爱莎知道莉拉提娅不可能讨厌自己,然而不管对方的理由是什么,感到委屈仍然是不可避免的。
“可以——也许,要看你怎么理解找到了。”
在注意到爱莎无意间流露出的情绪后,莉拉提娅最终还是稍稍松口了。
“你的意思是……?”
“爱莎觉得……世界树下的另一个‘我’,还是坐在这里的这个‘我’,是否是你所希望见到的莉拉提娅呢?”
“我知道我们都只是她的一段记忆,和你所想的,完整而富有生命的一个人截然不同……但爱莎又是怎么理解回忆的呢,或者说,是怎么理解‘灵魂’的……”
莉拉提娅的话让爱莎陷入了一瞬间的茫然,然而,当爱莎打算进一步思考对方的话时,思维却显得愈加模糊不清。
“可能,以我的立场,不告诉你这件事才是最好的,但我想,真正的‘莉拉提娅’可能并不希望你花上太多时间去追寻注定无法触碰到的事物……毕竟你和我们都不一样,能做到我们都不能做到的事情,甚至,连这个世界本身都依靠你的思绪而存在——你只需要用心感受世界的风景、体会存在着的一切便就足够。”
说完这段话,莉拉提娅再次注视着爱莎蔚蓝色的眼瞳,像是叹息一般的声音从她口中飘出。
“爱莎,我想和你说,‘莉拉提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生活的年代,是教国刚刚衰落、人们渴望迎来和平与稳定的那段时光,她虽然曾经是英雄,但在闪耀的外衣之下,她仍然是一名普通的人类女孩子,褪下英雄外衣后,她度过了很长一段温馨美好的生活……但那也已经是很久以前。”
“而现在,原野上的花朵盛开而又衰败,漫长时光匆匆流过……你又怎么还能寄希望见到最初种下花的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