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骰到的数字是……五!”
看着六面体骰子上的数字，爱莎高兴地将自己的棋子往前挪动了五格——正好能够吃掉停在对应位置上的一枚碧绿棋子。
“小爱你明明可以动另一个棋子的!”
见状，某名金发少女发出了略带委屈的声音。
然而爱莎可没有理会希律的想法，只是稍显得意地哼哼，接着把少女被吃掉的棋子摆回了起点。
此时的四人正在玩一种叫做“飞龙棋”的小游戏，玩家将在风火冰水四种元素龙中选择其一，通过骰子的点数决定前进格数，争取最先让自己全部的棋子抵达“中央世界树”——但抛去“世界树创世”的背景的话，所谓飞龙棋其实相当简单简单质朴。
曾经为了打发呆在旅馆的空闲时间，爱莎和希律买了很多桌面游戏，先前让爱莎输到必须扮演“猫耳女仆”还债的“暗影之歌”便是其一。
其实爱莎还挺想和“莉拉提娅”们进行一场卡牌决斗来着——然而在场的可有四人，无论怎么想，沉迷于打牌而把另外两个人晾在旁边也太过失礼了。
找了半天，最后只有“飞龙棋”和“四国打”能让四个人一起玩。
面对爱莎祭出的桌面游戏，零玩得十分投入——当然，爱莎并清楚这名银发女孩是喜欢游戏本身还是觉得“和小爱莎一起玩很开心”——而“莉拉提娅”最初是一副兴趣寡淡的样子，但在围观三人玩了一段时间的“斗贵族”后，最终还是很小心地向爱莎暗示“能不能再邀请我一次”。
“对了，小爱莎，我们还没有问过你——你和希律是怎么认识的呀。”
听见零在问自己，沉浸在思考下一张牌要怎么出的爱莎猛然抬起脑袋。
“那时我第一次走进人类的城市嘛，身上没有钱，而且废了老大努力才找到一个在饭店的工作——小律那时是一个卡着闭店时间过来的顾客。”
“身上没钱?”零微微皱起眉头，“没记错的话，树屋里的那张书桌中放着一些零钱来着，小爱莎为什么不拿呢。”
爱莎摇摇小脑袋。
“可那又不是我的东西，事实上单单顶着莉拉提娅的身份在那里睡几晚都超有负罪感了——怎么还敢乱拿屋主的东西嘛。”
“还有‘你们’留在现实的眷属……最开始我还寄希望于暂时骗过他们，只希望之后‘莉拉提娅’能回来和他们相聚——但现在我才知道你们已经不在现实中了，我该怎么办呢……”
“那——小爱莎的想法呢?”
零似乎早就预料到爱莎会问出这个问题，轻声反问道。
“我?”
爱莎显然有些犹豫。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那些眷属会因为真相而难过，但爱莎也很明白谎言永远不是长久的。
“我毕竟不是‘莉拉提娅’，假如未来还能再遇见其它的眷属……我不会再用‘莉拉提娅’这个身份欺骗他们了，但要我和他们亲口说你们已经不在了……我……我好难做到。”
“谈不上欺骗哦，毕竟没有我们，小爱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她的人了——不过，我想他们会愿意接受真实的你的。”
“要是你们能出现在现实中就好了。”爱莎不自觉地耷拉着脑袋，情绪显得有些失落。
“小爱莎觉得，我们能算是真正的‘莉拉提娅’么?”零忽然反问道。
“欸?无论怎么说……至少你们比我更接近她，而且，虽然你们说自己是记忆碎片，但既然拥有了那些记忆与情绪，你们在内心深处，恐怕也会认为自己就是‘她’吧，相比之下，‘记忆碎片’这个身份，反而像是突然安上来的一样。”
“原来，小爱莎是这样想的么?”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爱莎点点头，随即鼓起勇气，声音也变得更加清晰流畅了起来。
“其实，你们的思绪与认知都和真正的她没有差异吧，现在我的感觉就好像是……明明就站在‘莉拉提娅’的身前，她却要装作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样子——至少，如果你们不告诉我你们只是记忆碎片，在我眼中，你们就毫无疑问是真正的‘莉拉提娅’。”
“而且，明明自己的思绪、自己的记忆都不是虚假的，却要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属于另外一个人，让自己作为那个人的‘影子’而存在……我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
“小爱莎，你……”零轻轻垂下眼睑，“你是在同情我们吗?”
听见“同情”二字，爱莎稍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摇摇脑袋，却也组织不出解释的话语。
“假如‘我们’只有一个人，可能就不会纠结这种问题了吧，无论是将自己当做真正的她还是一个全新的、独立的存在，都没有关系——但对于我们来说，出路或许只有接受自己是记忆碎片、或者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所以我称呼自己为‘零’也是这个道理。”
自称为“零”的银发女孩用手轻触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
“嗯唔。”
“小爱莎，假如——只是假如，你是‘我们’中的一员，你的想法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爱莎一时语塞。
“这个……太复杂了。”
仅仅只是想象了一下对应的场景，这名银发女孩就几乎被无力感与茫然淹没。
——被告知自己的回忆与一直认同的“身份”都不属于自己，必须接受自己只是一个“相似的存在”……这种事情似乎太过荒诞了。
爱莎忽然在想，如果莉拉提娅们并不知道所谓的“真相”，一直相信所拥有的一切都仅属于自己，会不会更好呢?
可是，无知地接受别人留下来的、包括身份在内的一切而活着，这种事情又真的可以被称为幸运吗?
爱莎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需要思考这种古怪的问题，而她也没办法回答零对她提出的“情景假设”。
“好啦。”爱莎的思绪被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零所打断，“反正小爱莎也不需要面对和我们一样的问题。”
说罢，零轻轻叹出一口气。
“总之……现在到谁的回合了?”不知是否有意，两人的对话被另一边“沉浸”在打牌之中的莉拉提娅所打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瞄了希律的神情一眼。
“抱歉，是到我了。”希律立刻反应了过来，并接上莉拉提娅的话——只是，虽然她表面上是专心在进行着游戏，但注意力却始终落在因为零的疑问而若有所思的爱莎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