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诺,如果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说哦。”
待雪诺的哭声渐渐平息,与这名银发少女拥抱着的莉莉轻声说道。
然而,雪诺却不知自己应该从何解释。
无论是如实地解释自己所经历的所有事情,还是笼统地将一切概括为“做了个噩梦”,似乎都显得太过怪异。
在将情绪宣泄之后,雪诺也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她并没有立刻从与莉莉相拥的状态中离开——虽然她确实十分贪念这名黑发少女的温度,但雪诺还不知道在之后与莉莉面对面时,应该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她曾经与莉莉相伴过一段很长的时光,积累下来的回忆、所获得的羁绊无比丰厚。如果雪诺能再次见到与她在花海分别的莉莉的话,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在那之后的回忆与心情都悉数分享,她会不知厌烦地一遍一遍诉说自己的思念,哪怕这样的面貌在别人眼中或许太过难堪。
然而,雪诺见到的其实是“很久以前”的莉莉,在这个时候,她们刚刚结伴到达艾尔芙妮娅不久。尽管雪诺知道在此时的莉莉的心中,自己是“拯救她的人”,但这些最初就拥有的关切与依赖终究无法填补“时间”的积淀。
但雪诺并不会因此感到失落,毕竟,能够再次触碰到这名黑发少女已经是最幸运的一件事了。
“我只是……”
然而,即使是努力张开口想要向一无所知的莉莉解释自己刚刚的失态,雪诺也难以组织出合理的理由——她并不想欺骗莉莉,而一股脑地将“真正的理由”尽数吐露,对这名一无所知的黑发少女来说依然是相当不负责的表现。
而雪诺的欲言又止自然被莉莉所注意。
“小诺说不出来,不用强迫自己。”
黑发少女柔和的声音轻轻拍在雪诺的耳边,让后者的迷惘再次消下去一点。
“真的可以吗?”雪诺感受着自己的脑袋被少女的手掌轻轻抚摸,沉默一小段时间后,仍然试探性地问道。
“小诺好笨。”
结果毫无征兆地被莉莉用无奈的语气说了一句。
“你才笨。”
雪诺不甘示弱地反驳着,不过她也知道莉莉说自己“笨”在情理之中,甚至有些太轻了——毕竟在莉莉眼中,自己在课上与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神经质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发泄情绪的时间似乎有点过于长了。
虽然久别重逢后,雪诺根本不可能因为现在这种短暂的接触而真正满足,但她也要考虑莉莉的想法,如果继续抱着对方不放的话,说不定会被误认为有什么埋藏了很久的心理创伤——想到再这样下去会被眼前这名一无所知的少女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雪诺终于还是努力克服自己的本能,将怀中的莉莉松开。
“耽误了一点时间,我们去食堂吧,希望现在还有东西吃……”
雪诺一边故意岔开话题,一遍躲开莉莉的目光,转而看向已经没有多少学生的楼道。
莉莉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点头,但注意到雪诺没有在看自己的时候,这名黑发少女主动挪动身体出现在雪诺的眼前。
如果再躲开的话说不定会被发现不对劲,于是雪诺这次对上了莉莉的目光,随后轻轻露出微笑。
“小诺,为什么忽然在笑。”
莉莉发出不解的声音。
“只是心情忽然很好——”
这种敷衍的解释自然解决不了莉莉心中的疑惑,可此时的雪诺已经先一步走在前面,莉莉也只好紧追上这名银发少女,还没得到回答的小小疑问也不了了之。
•••
原来这个甜点的味道是这样的呀……
从以前常去的甜点店“空之色”走出,雪诺和莉莉的手上各多出了一只中间灌有甜馅的海螺形面包“柯柯螺”。
在从前的学院生活中,雪诺因为忌惮这种甜点“海洋生物”的外观而没有尝试过,现在她才知道味道好像不错。
在回寝室之前,雪诺带着莉莉在校道中弯弯绕绕,虽然四周的景象曾经都看过太多遍以至厌烦,但久别重逢后,她却从这些熟悉的风景中收获了许多别样的感动。
而莉莉也没有催促忽然“行为古怪”的雪诺,哪怕再这样下去午休的时间说不定会偷偷溜走,她也只是安静地跟随在那名银发少女的身旁。
不过,就当雪诺沉浸在安逸悠闲的气氛中之时,她却猛然想起了一件被她暂时遗落的事情。
——“莉莉的病症”。
雪诺还没有仔细去思考为什么自己能“回到这个时间”、见到“曾经的莉莉”,现在的她只想暂时将自己完全投进重逢的喜悦里——这种宝贵的感动与安逸值得暂时让理智与思考让路。
可一想起一直深埋在莉莉体内的“绝症”,雪诺的心情就再次落了下去。
她们的时间依然是有限的。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她想再努力做出什么……如果这样的话,她们的结局或许能够迎来改变。
至少雪诺已经知道了哪些努力是全然无效的,排除这些之后,在世界的其它地方寻觅到方法的可能性会高出些许。
意识到自己仍然有机会拯救莉莉,雪诺便一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她打算第一时间就从学院长汐月手中要来“苍蓝之守护”。
传说中,艾蕾汐斯家族的一名英雄人物为了庇护智慧的火种,用自己的力量制作了能够对抗侵蚀力量的饰品——雪诺没有记错的话,那名“英雄”在父亲口中,似乎被称作“莉拉提娅”。
回想起这个名字,雪诺不禁感觉到了些许的恍惚。
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对那名叫做莉拉提娅的女孩的了解,似乎超过了“单纯从别人口中聆听故事”的程度,但雪诺不记得这背后的缘由——她或许曾与“莉拉提娅”有过接触——总不可能是从已经远去的梦中。
雪诺轻轻摇头,将那些并不重要的思绪逐出脑海,接着向身边的黑发少女发问道。
“莉莉,你的魔力,现在还没问题吗?”
如果能让莉莉的魔力保持较充盈的状态的话,侵蚀对她身体的影响就会小上许多。
然而,这句对于从前的雪诺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的一句话,似乎却并不被眼前的黑发少女所理解。
“魔力……我没有缺魔力呀。”
说着,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说法,莉莉向雪诺伸出了自己过分白皙的手。
雪诺本能地握住了莉莉朝自己伸来的手,然而,掌心传来的反馈却几乎让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和记忆中那种薄弱而不断流失的、由雪诺所弥补的全向魔力不同,此时莉莉体内分明流淌着稳定而浓厚的单向影属性魔力。
身体是魔力天然的容器,从一个人体内魔力的情况,可以很容易感受到对方身体的状态,如果说雪诺记忆中的莉莉是一只已然遍布裂痕的瓷器的话,现在在她面前的“莉莉”,却没有任何能被捕捉到的缺陷。
换一句话说,雪诺没有从莉莉的体内感受到“侵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