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的体内不存在“侵蚀”。
在察觉到这一个事实的时候,雪诺内心的震惊甚至超过了涌起的欣喜。
这曾经是雪诺所幻想过的美好的“如果”,可这名银发少女原本以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与“过去”如出一辙,却没想到有些重要的事情,可能在这时就已经存在着些许偏差。
——如果莉莉从来没有遭遇“侵蚀”……
哪怕这样想会太过自私,可雪诺也不得不承认,造就一切不幸的根源“侵蚀”,却也让她和莉莉相遇、让她拥有与这名少女互相扶持走过漫长旅途的理由。
在记忆中的“莉莉”,曾经和雪诺一同躺在针叶林海的雪地上,那个时候,这名少女对雪诺说过一段话。
——“可能小诺觉得,我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健康的人,才是最好的事情。可是,‘莉莉’就是作为半魔族出生的,因为是半魔族,莉莉才是现在的莉莉,才遇见小诺、有了这么多回忆,所以,莉莉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半魔族,就觉得自己不幸……”
但她分明见到了这样一位从未遭遇过不幸、但仍然和那时的‘莉莉’一样在面前微微抬头看着雪诺自己的少女——如果说失去了当时相遇并搀扶彼此的‘理由’,高贵的北国王女和这样一名普通的少女可能永远会互不相识。
但又有什么能解释眼前的情况呢?难道是冥冥之中的“命运”,还是说这一切其实是具象化的……“理想”?
雪诺缓缓松开握着莉莉许久的手,脑海中仍然漂浮着万千思绪。
“莉莉的魔力等级现在是多少?”
为了确认一些事情,雪诺开口问道,而她这个在莉莉看来稍显突兀的问题很快得到了回应。
名为莉莉的黑发少女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头,轻微的声音从口中飘出。
“还远远,比不上小诺,只有二阶。”
这个魔力等级和雪诺记忆中莉莉刚入学时一致。
莉莉在说完这句话后,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一般,她用魔力在手心凝聚出了一小块幕布状的漆黑光影。
并非纯碎的漆黑,而是拥有着如夜空一般的深邃与通透,点点如同“繁星”的光晕在其中闪烁,仅仅只是看到“暗幕”的第一眼,雪诺就被其中说不清的沉浸感吸了进去。
“如果,我的影属性魔力,能再厉害一些,那我就能做出一片——笼罩天空的,‘暗夜帷幕’——那个时候,一定会很漂亮的。”
看着略带些许得意神情展示着自己手中“魔法”与脑海中构想的莉莉,雪诺不禁动容。
在记忆之中,雪诺几乎从未看见过莉莉释放魔法——对这位体质有缺陷的少女来说,“魔力”甚至比流淌在她身体中的血液还要珍贵,任何除了维系生命以外消耗魔力的行为都是莫大的奢侈。
仅有的一次——那时她们剩下的时间并不算多,莉莉为了让这名银发少女稍稍开心一点,于是制作出几只薄如蝉翼的漆黑蝴蝶,而这些蝴蝶还没飞出去多远便悉数消散在了空气中。
“所以这个是‘夜空’吗?”
银发少女看着莉莉手中的小小星空,一时间回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见过的蝴蝶。
“不只是,夜空。”莉莉先是点点头,随后又轻轻摇摇头
“欸?”
银发少女不禁流露出茫然的神情。
“在世界之外、黑夜之外,还有着一层包裹世界的‘帷幕’——每一颗闪烁的‘星星’,都是一个遥远的‘世界’。”
“莉莉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雪诺微微睁大眼睛,在她所了解的“夜空与繁星”的传说中,并没有莉莉口中的设定。
黑发少女收回手上的星空,对着雪诺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
“在占星社,在那里,我学到了很多。”
“这样啊……”
得知这个消息的雪诺不禁有些欣慰。
以往的莉莉并没有机会加入任何学生组织。在雪诺加入文学社之后,常常出现的景象便是雪诺埋头沉浸在故事之中,而莉莉坐在附近安静阅读着雪诺已经写出来的东西。
在那时,两人间无时无刻的陪伴掩盖了这名黑发少女的“孤僻”——在‘莉莉’的世界中,“雪诺”或许就已经是全部。
而现在的“莉莉”,不仅拥有着健康,而且也结识了其它能够交流的人——雪诺很高兴能见到莉莉能与过去的“不幸”更加遥远,变成更接近“理想”的样子。
“不过,影魔法的适应者,很少,而占星术这种涉及信息操作的魔法,很依赖影魔力——社团里算上我,只有三个人……这样的话,可能会有人数不够的危险。”
莉莉说着,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
在洛伦世界,基础的魔力属性大致分为八种:风火雷冰水光暗影。‘影’远离可以直接触碰到的现实,但是流淌在世界之中的一切信息、人们对世界的感知,都与‘影’息息相关,而影属性最常见的应用便在于“幻术”与“感知”。
黑发少女在说完前面一段话后,便用带着些许期待的眼神看着雪诺,似乎在等待对方做出什么应允。
雪诺先是呆了一下,紧接着才意识到莉莉的意图——她在邀请自己加入占星社团。
尽管雪诺几乎没有关注过“影”的用法,但作为艾蕾汐斯的王族,雪诺所拥有的“全向魔力”让她对基础的八种魔力属性都具有相当好的适应性,这样一来,雪诺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莉莉眼中的招揽对象。
雪诺对“占星”这一玄乎其玄的学说没有多少兴趣,但看着眼前这名少女,她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既然莉莉已经有了自己的社团,如果雪诺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间她们可能就没办法继续黏在一起了——想到这个,雪诺便立刻提议“想和莉莉呆在一起”。
而得到雪诺应允后,莉莉露出了单纯因为欣喜而生的笑容。
“那那,小诺,晚上的话,我带小诺一起看星星吧。”
“看星星?”
雪诺不禁眨眨眼睛。
“嗯嗯,小诺有仔细欣赏过,夜空中的繁星吗?”
莉莉说着,下意识地将两只手握在一起,同时微微仰起脑袋看向天空。
“如果没有的话——我想,带小诺一起,好好地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