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拉提娅”。
这不仅仅是一个停留在遥远传说中的名字——凝视着那道银白色的身影,雪诺似乎隐隐约约想起,曾经的自己与她有过一段不短的接触。
当雪诺不自觉地开始将思绪聚焦在“自己为什么觉得莉拉提娅那么熟悉”时,那些沉默已久、被她故意忽视许久的记忆,星星点点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在回忆中,她和这名叫做莉拉提娅的女孩一同陷入了真实与梦境的边界,而为了挣脱这个亦真亦幻的境地,她们最终选择闯入了无边的飘雪之中。
雪诺已经不再清楚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这段记忆的最后,是她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看见这个梦想一般的世界、还有那名自己阔别已久的少女。
她被惊喜与感动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她完完全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眼前见到的一切究竟有多么不合理——这个世界从不存在时光倒流,可她却因为自己的私心,心安理得地重新成为了一名“学生”、自然而然地相信着所有的悲伤都从未发生、永不会发生——或者说,她一直在暗示自己,不需要考虑眼前所见的景象是否是绝对的“真实”,毕竟只要能够骗过自己,那么虚幻与梦境,便和“现实”无异。
然而,因为与莉拉提娅的再度相遇,雪诺再也无法忽略这些重新浮现的质疑与违和了。
这名银发少女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与此同时,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再度从她已经被幸福感浸泡许久的内心中喷涌而出。
理智告诉雪诺,如果就这样转身离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或许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况且莉莉似乎十分擅长影魔法,拜托她让自己遗忘掉这个无足轻重的一天就好。
没错,虽然雪诺刚刚和莉莉暂时分别时还讨论过“沉迷于虚幻的梦境中”是否可悲,那个时候她还给出了一堆看上去很清醒理智、符合主流认知的回答,然而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却只有一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就算只是骗自己也好、就算只是梦境也好,我只想呆在一个……“她”还在的世界。
雪诺无法控制这种在她眼中颓唐而且可悲的想法。
如果莉莉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说不定会露出相当失望的表情吧——无论是从前的“莉莉”,还是现在的“莉莉”。
她不禁想,要是自己根本没来过这里该多好。然而,既然“莉拉提娅”已经身处这所学院,她们的相遇就只是时间问题,强迫着雪诺意识到眼前自己珍惜的一切或许只是梦境的变故,或许只会晚来一点,或者再晚来一点。
然而,雪诺却也没办法责怪陷入她的美梦之中的莉拉提娅,毕竟这些问题和这名无辜的银发女孩没有任何关系。
“是雪诺么——好久不见。”
此时的莉拉提娅已经收起学院发下来的制式长剑,她一早就注意到了在远处围观的雪诺,走近这名少女后,她便平静地开口。
尽管心情已跌至谷底,但雪诺还是努力露出一丝笑容,用温和的声音回应莉拉提娅。
“嗯……好久不见。”
•••
“你是说……这个地方,并不是‘现实’。”
莉拉提娅蔚蓝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但除了少许失落外,她的心情远没有面前的少女那般沉重。
尽管,假如能够选择,雪诺或许不愿意去面对所谓的“真相”,但既然能再次见到莉拉提娅,现实的重量自然也已经毫不留情地倾轧了上来,她已经没有选择自我麻痹的权利。
“我以为……这里就是你生活的世界来着,明明是这样漂亮的一个地方。”
不知为何,莉拉提娅来到这个“梦境”的时间要晚上雪诺许多许多,当她孤身一人见到眼前的陌生景色后,不安仅仅只持续了一小会,她很快便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广阔与细腻,还有无处不在、仿佛将自己层层包绕的“温柔”。
四处游荡的莉拉提娅很快被学院中的教师所发现,经历过一些事情后,这名没有去处的银发女孩轻松取得了入学的资格——当她正打算沉下心体验眼前全新的生活时,却被雪诺告知眼前的一切仍然是梦境。
“这里的所有事情,无论是景色还是生活在这的人们,都似乎完全遵从着我的‘理想’——这里当然不可能是现实,也许,有可能是我自己的梦境吧。”
说着,银发少女不自觉地将脑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注视着窗外夕阳投下的赤红色彩,而莉拉提娅正坐在桌子的对面,她面前还摆着雪诺给她买的一杯蓝色果饮。
“那,雪诺打算怎么办呢。”
感受到银发少女此时的情绪,女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在这里,我还能见到她。”
雪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可她的话语却显得没有力度,仿佛只是对自己的轻声呢喃。
“……这个地方就是你的理想。”
然而莉拉提娅的话却久久没有得到雪诺的回应,这名银发女孩也学着少女的样子望向窗外,可这样的举动也没有持续多久,最终女孩无目的地注视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果饮,杯中澄澈的海蓝与夕阳的赤红交织缠绕,比起玻璃之外的世界,似乎是更加如梦似幻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