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她们一起闲聊了许久,莉莉用手指着天上的繁星,细心地向雪诺和莉拉提娅讲述那些星辰背后的故事。
即使夜色已经很深,几人的兴致也完全没有消下来,直到最后被希律提醒“明天早上得一起看看海面上的日出”,她们才念念不舍地回到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早,睡眼惺忪的雪诺就一边求饶一边被莉莉揪出了被窝,此时窗外依然还是无边的漆黑。莉莉替这名少女披好风衣,两人来到甲板上时,清冷的空气顷刻间便吹散了她们残存的睡意。
其它人似乎已经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一名银发女孩站在护栏边,在和她身边的金发少女轻声交谈着什么,两人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来到这里的雪诺和莉莉身上,而另外一名银发女孩——也就是莉拉提娅,随即朝她们挥手示意。
雪诺对着莉拉提娅露出微笑,随后带着莉莉朝她们走近。
来到甲板边缘,微微向前探着身体张望远方的海面,依然难以捕捉到多少的光亮——雪诺不清楚“诺瓦”的再次升起会在多久以后。
如果只简简单单看一场“日出”,其实并没有专门为此早起的必要。但雪诺知道这是自己最后再次看见在这个梦中的“诺瓦”。哪怕远离现实,她从中感受到的明媚与温度也并不是虚假的,就和她在这个梦中经历的一切一样。
而现在她来到甲板上等待着诺瓦再次升起,其实是一种告别,不仅仅是对这轮诺瓦、更是对这个温柔地环绕她许久的“梦境”的告别。
雪诺当然明白“虚幻”和“现实”存在界限,但她其实不太说得出两者的区别——区别或许是梦境在她醒后就会烟消云散,而“现实的世界”在睁眼后依然清晰可见、并被无数人共享与编撰。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思考,很可能依然不准确。但不管这些思绪如何杂乱,雪诺至少有一件可以确信的事情。
她在“梦”中触碰到的温存、体会到的起伏的情绪、积累下的所有回忆,都是如假包换的真实。而在梦中一直默默帮助着她的、陪伴着她的人,还有她最为珍重的、曾经失去的那个存在,即使在梦境之外,她仍然能和她们相遇。
雪诺双手扶着“南北极星”的护栏,在她的眼前,一道赤红逐渐破开了云层与海面的界限。这抹忽然而至的色彩像是未曾在途径的事物上有过停留,而是直直与她的目光相撞。随着时间推移,海面与天空之间的色彩逐渐向着四周晕染开来,云层的深黑不断被冲淡,随后变为暗淡的青蓝。当光芒的“核心”终于缓缓浮出海面,最后的夜色终于被驱赶开来,海面上波浪的形态已经隐约可见。
船只正在淡红色的海面上留下长长的尾迹。
打量着海面上的景象,雪诺似乎发觉视野中的光芒正不断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然而她却下意识地直视着这抹膨胀着的亮光,静静等待着它们吞没她眼前的整个世界。
除了视线,世界之中的声音也正被逐渐抽离着……不知不觉,雪诺已经无法辨别缭绕在耳边的声音或是话语。
但在那个时候,她还能感觉到有什么柔软且温暖的事物,轻轻捉住了她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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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诺感觉到强烈的光芒正停留在她的眼睑上,她下意识地睁开眼眸,过了好一会,眼前模糊的一切才逐渐成型。
她看见了自己理应十分熟悉,却因为太久未见而显得陌生的、自己在艾斯科尔的卧室的景色。
厚重的困倦感依然停留在她的脑海之中,但少女强撑起自己的精神,目光无目的地打量着床铺对面的景象。在这微微愣神的时间之中,雪诺依然能隐约感受到停留在自己手心的浅浅温度。
但她的身边空无一人,而窗边放着的蓝玫瑰依然未曾盛开。
——只是“梦”呀……
少女的心中无端飘过这样的想法。
哪怕再漫长、再“真实”的梦境,在结束之后,留给人的依然是凌乱与困惑的思绪——雪诺知道假如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有着那些不可思议内容”的梦,她的状态依然会和现在别无二致。
对于雪诺来说,假如真的只是简单做了一个“有关‘她’”的梦,其实也已经足够让她满意。毕竟在此之前、哪怕是在梦中,她也很久很久没有再次见到那样清晰的‘她’的身影。
但在梦中留有的回忆,雪诺依然记得十分清楚——哪怕现在以“苏醒”的眼光看来,梦的内容多少有些荒诞,却也足以让雪诺相信,她所面对的“现实”确实被改变了一点点。
少女努力将身子挪下床铺,然而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引来了强烈的虚弱感——好不容易触碰到地面后,她就这样扶着床铺边缘,缓缓移动了几步。
当然,那个梦境给她所处的现实带来了哪些不同……可能大部分都无法被立即察觉,但至少有一个改变,此时的雪诺已经能够感受到。
——她已经忘记许久的、对自己将要面对的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