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橇正在一望无际的白色荒原上疾行。
如果仅仅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景观上的话,可能并不能发现“移动”所带来的变化,于是爱莎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前方拉着雪橇的那一群雪地犬——很难想象这些毛茸茸的生物居然能保持着这样的速度奔跑近乎一整个白天,而且看它们的乐在其中的活泼样子,长时间奔跑这件事可能根本就没有带给它们多少疲倦。
爱莎能充分相信支撑着这一群毛茸茸奔跑的并不是什么类似于“使命”之类的高尚理由,而仅仅是“跑来跑去很开心”这种一听上去就有点傻乎乎的理由。
这样说的话,爱莎好像听小律介绍过,“雪地犬”是洛伦中最笨的一批“犬科生物”——尽管这样想可能会伤到眼前这些拉着雪橇的狗狗的心,但不可否认它们经常做出故意一头撞上小雪堆最后却挣脱不出来的傻事。
在爱莎的印象中,雪地犬已经被洛伦人驯化相当之久,从某种程度上,这个族群在当初可能就是因为与人类合作才最终繁衍至今——能够在雪原栖息的生物本身就少之又少,而洛伦几百年前降临的“侵蚀”更是轻松粉碎了当时脆弱的雪原生态,如今雪地犬在野外的原始族群已经不见踪影。
当然,在雪橇上的几天,爱莎依然见到了一些活跃在雪原上的生灵。比如生活在雾草原上的白角兔族群——很显然,这种兔子以“雾草”为食,而令爱莎感到意外的是,在雾草的繁殖期,白角兔会反过来成为成熟雾草的猎物。除此之外,草原上还生活着少许捕猎白角兔为生的小型食肉动物。
在没有植被存在的“荒原”中,爱莎偶尔能遇见一大群从远处缓慢走过的云朵状生物,它们拥有着庞大如“亚洲象”的体型,却是一种相当温顺迟钝的、处在食物链底层的动物。它们的魔力器官能够直接吸收雪中蕴藏的影元素,并将它们转化为生存所需的能量,因此,这种动物被极北人称作“食梦鳌”。
爱莎第一次见到这种动物时,曾向希律表达出了好奇,那名少女便因此带着爱莎混入了一队正在缓慢移动的“食梦鳌”中,并当着她的面“切开”了其中一只。
如果希律不说的话,爱莎肯定不会觉得这种连内部都如同洁白棉絮一般的东西会是“动物”,甚至没过多久,被切成两半的食梦鳌就重新聚合了起来——或许它们实质上更接近能够自律行动的能量体。
这种在雪原上行进的能量包自然少不了其它生物的打扰——比如一些依附在它们如同棉花一般的表面上的面条状飞虫。
虽然爱莎并不是一看见虫子就会脸色大变的女孩,但最开始毫无防备地注意到“大棉花”上趴着许多难以察觉的肉虫子时,这名银发女孩几乎难以压抑住自己用法术将它们通通烧干净的念头。好在那些虫子根本懒得搭理接近的爱莎,只是安分地一动不动,这才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
“这些面条蚊的营养,是野猪肉的八倍。”
希律当时向爱莎打趣道。
而当爱莎略带惊愕地询问希律“是否有吃过”时,从少女口中出现的答案差点让这名银发女孩昏厥——希律说之前途径魔族村子的时候,有一家人用这种佳肴招待过她。
看希律一副还想描述面条蚊味道的样子,银发女孩急忙打消了这名少女的念头。
“为什么感觉越往北方走,人们的食谱越来越怪异了啊喂——”
“因为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而且——小爱别看这些东西怪怪的,它们已经努力让自己简单的构造全往‘好吃’的方向发展了,按理来说小爱应该为之感动才对。”
“完完全全……做不到!”爱莎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接着便幽幽地叹出一口气,“如果哪一天我在雪原上饿死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这句话的时候,爱莎不禁想象自己以毫无能力的状态参与了一场在雪原的荒野求生,而场景中的那只笨蛋萝莉似乎没有任何努力求生的想法,只是一头扎进雪堆之中摆起了大烂。
就像爱莎来到洛伦前收看类似节目时的感想一样,一面觉得努力生存下去要付出的“代价”会不会太可怕了一点,一面又觉得“比起这样不如直接放弃”这种想法太过轻率,到最后可能最好的选择还是直接找块豆腐撞晕自己——至少这么做的话可以从这种二难问题中逃脱出来。
好在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可以欣慰地意识到这些糟糕的抉择其实只是想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