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察觉到覆盖在眼睑上的柔和光芒后,原本还在努力尝试再次睡着的银发女孩终于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个夜里她睡得并不算好。
爱莎第一次醒过来时大概还是午夜,等她怀抱着希望再次睡着后,却没能捉住那一个没头没尾的梦。
不过她大概明白,那个梦或许是“自己”以前的记忆。然而这些东西爱莎以前挠破脑袋都没有丝毫头绪,现在随随便便做个梦就给梦到了——总觉得有些太过轻易了。
简单地整理好自己后,爱莎习惯性地摸到了厨房所在的位置,但思考一会后,她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爱莎还是蛮馋自己烹饪的食物来着,而且如果她想要亲自做早餐的话,小律肯定会举双手赞同,毕竟本地魔族的烹饪水平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
然而也正因如此,爱莎才不打算亲自下厨。魔族糟糕的烹饪技艺从某种程度上来源于他们独特的文化。在食物稀缺的情况下,仅有的一些粮食仅仅只为了纯粹的“生存”而服务,给吃东西这件事额外附加享乐的属性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爱莎不希望突兀地去扰乱他们的认知,就像那句话所说“我本能忍受黑暗,如果不曾见过光明。”
好像不经意间自吹自擂了一下。
银发女孩下意识地晃晃脑袋,尝试将刚刚让人略微脸红的思绪通通扔出去。不过自己的所思所想哪有这么容易控制——往往是那些希望忘掉的尴尬场面会被放在脑海中最显眼的地方日夜循环。
不过这样想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又没有在骗人。
爱莎最开始还是用蛋炒饭勾引到某名夜行少女的来着。
如果不用做早餐的话,那这段时间不如缩回被窝中,还有软软香香的小律可以抱。
不过,当爱莎正打算回到房间时,睡眼惺忪的金发少女便轻轻打着哈欠推开门走了出来。
“欸,小律醒的这么早。”
比起简简单单说个“早安”,爱莎倒是因为这名少女略微反常的作息而有些惊讶。
希律轻轻发出哼声对爱莎的说法表示应允,习惯性地伸手牵牵爱莎银色的发丝。
在她用手指搓捻头发上瘾之前,发丝的主人及时反抗了起来。
“因为小爱翻来覆去把我弄醒了。”在恋恋不舍地放过爱莎之后,希律才开口解释。
银发女孩略带歉意地看了希律一眼,不过这种歉意只持续了一小小会。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金发少女的眼中可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不过当她听见爱莎的回复后,像是稍稍感觉到好笑,便半开玩笑道:“那小爱要补偿我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然而,她面前的爱莎却出乎意料地相当安分,只是用略带质询的目光看着希律的眼睛——仿佛是在等希律说出补偿的内容。
见到爱莎意外认真了起来,金发少女脸微微一红,解释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随后又轻声开口。
“小爱做噩梦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希律说对了一半。尽管爱莎并没有和这名少女透露过任何有关的信息,但毕竟希律可一直与她近在咫尺,从身旁的人昨晚的反应做出简单的推断并不是难事。于是爱莎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
“不算是噩梦?”
爱莎斟酌着自己的话语,最终同样用略带疑问的语气回复了希律。
“做了些不明不白的梦,但我在梦中见到了自己——也许那是我还是‘安若澪’时的记忆。”
“我梦见我刚刚从医院离开,一个人缩在出租车里,带着自己的病历……虽然司机把空调关掉了,但还是很冷……车窗外面下着暴雨,我打量着外面的景象,但是十几米外的高楼都几乎已经没法看清。”
“这之后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只记得我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就看见了还在呼呼大睡的小律。”
“难怪半夜我感觉到什么团子一样的东西钻到了我的怀里。”
希律的语气略带一点调侃,这名少女随后稍稍凑近了爱莎一点,好让身前的银发女孩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又不是那种一做噩梦就会庆幸地抓紧身边的人不放的笨蛋。”
爱莎努力地小声解释。
这名银发女孩并没有撒谎,现实中的她抱不抱小律和有没有做噩梦一点关系都没有——毕竟她一开始就没撒过手。
“而且,其实也没有做过噩梦的感觉吧,醒来之后我只觉得梦中的那个女孩子好难过好难过,但对于我自己来说,却更像仅仅只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样。”
“但小爱说,这个梦很像是小爱的记忆。”
“那也没有说错啦,只不过那些情绪仿佛属于遥远地方的另一个人,并没有交给这里的我。”
说到一半,银发女孩却忽然短暂沉默了一会,待她再次微微仰起脑袋看向身前的少女时,声音中带上了些许茫然。
“这样说总有点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说梦中的自己不是自己一样——她明明就是我来着。”
希律并没有立刻出声回复爱莎,她看着这名银发女孩面庞上平静而疑惑的神情,刚刚准备张开嘴唇,但耳边已经飘过爱莎轻声的呢喃。
“……我甚至还觉得,那个样子的她,好像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