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之前,一名少女将要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在最后这段短短的时光中,她遇见了一名从遥远世界而来、最开始称呼她为“神明”的银发女孩。
两人曾经互为知己,倾诉给彼此的话语有许多许多。少女说,这样澄澈而又富有热忱的她,就像是“从天上降下的一名天使”。
只不过,女孩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天使,她没有能力拯救这名已经与她留下牵绊的少女,也无法像那个世界传闻中的“天使”那样,指引着迷途的灵魂前往天堂。
在她们故事的最后,银发女孩将有关这名少女的点点滴滴悉数记录。而在几百年后,这份背负着银发女孩美好祝愿的“回忆”逐渐化为了一个完整而独立的存在——名为“爱莎”的她降生在森林之中,第一次用自己的意识触碰这个世界。
这就是莉拉提娅所讲故事的全貌。
但希律知道,事实可能并不仅如此。
就如同童话书中戛然而止的故事一样,莉拉提娅所叙述的“往事”,其实只是她们记忆中最为美好的一段。
尽管莉拉提娅有意或是无意地回避着故事未被讲述到的部分,但她眼底的情绪却没办法被遮掩。
希律能看出,时至今日,莉拉提娅依旧在想念着那位名叫安若澪的少女,但除了怀念之外,希律看见的却更多是“遗憾”。
但当时的希律并未将其直接指出,而是和莉拉提娅说起了一个看似无关的事情。
“小爱和我说过,她刚来到洛伦时,在你的屋子里翻到了一本记录着‘神族语’的童书——她也是依靠着这本书的指引拥有了‘将自己想法变成现实’的能力。”
“嗯,其实我……曾经的‘我’一直在为爱莎的到来做着准备。让她能够在这个世界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算是当初‘我’和安若澪的约定……”
莉拉提娅轻声说着,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
“那本书是曾经的你写的。”
“嗯。”银发女孩轻轻点头,而当她抬起脑袋时,才看见她面前的金发少女正流露出一道很浅的微笑。
“神族一般是用来形容世界树在各个世界中的‘代行’……而一般意义的‘神族语’其实是世界树的语言。不过,世界树的语言没有办法用‘文字’承载。小爱教过我的一些‘神族语’,也完完全全和世界树没有关系。”希律说着,看向正微微仰着脑袋的莉拉提娅。
“我想,小爱学的‘神族语’,其实是以前的你杜撰出的一种语言——专门为了小爱创造的语言。”
希律的声音中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殊的情绪,然而,她这一句简单的陈述,却似乎让莉拉提娅有些紧张。
见到银发女孩这副反应,希律不禁轻松地一笑,随后开始反省自己刚刚的神情是否有些“过于严肃”。
“我又不会因此责怪你在欺骗小爱。”
“那,这件事也请你和她保密……”在呆滞一小会后,莉拉提娅接着用捎带请求的语气向希律开口。
“我会的。”
面对金发少女干脆的回应,莉拉提娅显然有些意外。这名银发女孩微微皱起眉头,小心地发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因为还挺容易想到的。”金发少女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你的尝试都是很有必要的。”
莉拉提娅编纂出“神族语”,就是为了帮助将要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爱莎使用自己所拥有的能力。
当然,作为这个世界的“神明”,爱莎本就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念改变自己身边的一切。只不过,一个人的思绪复杂而又难以控制,为了约束爱莎的能力,莉拉提娅选择用“文字”作为一道保险。莉拉提娅没有办法直接干涉爱莎的权能,但是她可以在爱莎还懵懵懂懂的时候,用“暗示”的方法让后者无意间接受这种约束。
名为爱莎的银发女孩一直认为自己需要借助“神族语法术”施展自己的权能,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神族语法术”仅仅只是她能力的“镣铐”而已。
事实上,作为一种“暗示”,这种限制非常脆弱,只要哪一天被察觉到便会彻底失去作用。不过在爱莎的思绪已经相当稳定、身边有着拥有相似权能的希律的陪伴的情况下,失去“约束”后的风险其实已经很低很低,希律并不用太担忧这件事是否会被爱莎得知。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最开始的时候,莉拉提娅的尝试是必要的。
因为希律曾经亲眼见过“神明的力量”失控的场景。
“莉拉提娅,几年以前,我在极北的雪原中进入了一个异常的空间……那里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完全的生命禁区,假如最开始的小爱没有被你引导的话,或许这种异常的现象就不止会在极北发生。”
说完最后一句话,希律再度看向了莉拉提娅,而这一次,这名少女脸上的轻松已经消失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先前从未有过的认真神情。
希律前面所说的一切,其实只是为了引出一个问题,而她的意图在此时已然不言而喻。
“你说,小爱是你所记下的、关于‘安若澪’的回忆,但事实却不仅仅是这样。这个世界的‘神明’不止有小爱一位,哪怕她远远比极北那位强大——‘安若澪’的回忆碎片,不仅仅只有小爱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