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载着“安若澪”记忆的回忆碎片,并不只有爱莎。
希律知道这名银发女孩曾和她说过“自己似乎有一些事情想不起来”,然而,在这个世界,记忆可能被一个人淡忘,但绝对不可能彻底在所有地方消失,属于“安若澪”的回忆依然还藏在这个世界的某处。只是,“爱莎”从未“忘记”过任何事情,她记忆中空白的部分其实一开始便不属于作为“爱莎”的她。
“莉拉提娅,你似乎对这件事避而不谈。”
希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添上了些许的指责。
目前的情况显然已然完全超出了莉拉提娅的预料,银发蓝瞳的她略带不安地看着希律,最终还是稍稍垂下脑袋。
“我……‘我们’也会有不想说的事情。”女孩的声音显得十分微弱,“‘她’现在也一直停留在极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面对她。”
银发女孩的声音落下后,寂静在这片空间中徘徊许久,直到希律的叹息将沉默打破。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很重要,甚至可以说‘严重’的事情了……但我并不了解你们,也许你们也有我想不到的难处。”
金发少女的语气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听见这番话后,莉拉提娅终于稍稍仰起脑袋。从这名女孩的湛蓝色眼瞳中,希律似乎看到了些许迷惘。
“希律,我其实一直很明白,我的神明……她终有一天会离开,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一直到我们也许快要分别的时候,我都在想,就算我没有办法拯救她,也要尽可能地去珍惜这些时间……我一直相信她也是这样想的。”
莉拉提娅将双手压在了椅子边缘,目光略微下沉,落在杯中茶水倒映着的女孩身上。
“我们曾经说起过‘须臾的永恒’,那个时候,我好像看见她的眼睛里有着星晨。”
“她和我说,我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因为她的话,我一直以为我的存在真的能够帮助她,我一直以为我和她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
希律看着眼前的莉拉提娅,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飘过一缕想象——这名银发女孩真的是拥有洁白羽翼的天使,而此时却无助地将身躯蜷缩在双翼之中。
“我和‘安若澪’的故事,虽然有着令人惆怅的结尾,但是却很美好,而她的梦想也在一名理想一样的存在身上得到了实现……如果故事真的完全是这样,那就好了。”
莉拉提娅轻轻攥起拳头,但片刻之后又再次松开,她抬起头看向希律,接着继续开口。
她的语速很慢,但是却分外有力。
“真正的安若澪,才没有爱莎那样纯粹可爱。我一直都那么相信着她,但是,希律,她就是一个……”
说到这里,莉拉提娅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瞬,像是经过斟酌之后,这名银发女孩已经咬定了自己的形容,将两个字从她的咽喉中挤出。
仿佛坠于地面的冰块。
——“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