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布亚先生在不远处的另一个长椅上坐着,默默地望着这边。
“离开奥地利之后,我爸爸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了,”伊索难得地抱怨了一句,随后便很快转移了话题,“对了赫敏,为什么你会突然想要去纽蒙迦德呢?”
毕竟对于麻瓜而言,这样的城堡欧洲到处都是吧。
赫敏认真地说:“其实并不是我想去,而是我爸爸的一个病人给我们的感谢。实际上那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老旧的城堡,悬崖,总是雾气蒙蒙的天气……和英格兰乡下随便哪个城堡都没差别不是吗?”
病人的感谢?
伊索微笑着点点头,但实际上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她在麻瓜社会里生活了十年,对麻瓜社会的人际关系还是比较了解的,当然知道不可能有什么所谓“病人的感谢”是这样一种形式。
或许这也在格林德沃的算计之中吧,他具有预言的能力,或许早就知道伊索的目标就是霍格沃兹了。
不过无论如何,伊索还是打算先试试自己的计划:在赫敏边上使用魔法。
她只知道魔法部通过魔杖里的踪丝来监控未成年巫师,并不了解他们是否监控未入学的巫师。但多少应该是有点关注的。
特别是当一个麻瓜家庭的,一直以来没接触过任何与魔法有关的事物的女巫,突然有一天遇到了另外一个没被登记过而且天赋异禀的女巫时,肯定会引起魔法部,或者说霍格沃兹的关注。
大概吧。
伊索并不是天生的巫师,魔法史上也从未有这种事发生,她可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收到霍格沃兹的入学通知书。毕竟她又没有天目,无法预言自己的未来。
总之任何方法都值得一试。
“在我爸爸边上我们可没办法溜进伦敦大学的图书馆。”伊索说,她环视了周围一圈的设施,最终将定在了鬼屋。
那看起来正是一个金蝉脱壳的好地方,同时也不容易引起麻瓜的恐慌。
不得不说,麻瓜们在很多方面都是好手,比如自己吓自己。
走道两边的石壁上挂着微弱的烛火,被偶尔吹起的一阵冷风扰得瑟瑟发抖。阴暗潮湿的地堡里视野很差,除了时不时的尖叫声之外,伊索只能看到前方攒动的人头。
嗯,真的是人头攒动。
从头顶挂下来许许多多的脑袋,伊索能感觉到有的脑袋是用看不见的细丝挂住的,但大多数却是被施加了漂浮咒才能够挂在半空中的,它们像魁地奇一样被一无所知的麻瓜们碰来碰去,但这些脑袋都是橡胶做的,而且并不会动。
如果她对天花板施一个咒立停会怎样?
伊索瞟了一眼身边的赫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那一定会很有趣,但现在还不宜做出太过张扬的举动。
不过她仍然稍稍地警惕了一些,毕竟这地方是巫师的地盘。
赫敏和伊索慢悠悠地在狭小阴暗的通道里走着,维布亚先生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突然之间,伊索原本的想法成了现实。她察觉到有人对着天花板施放了一个咒立停,一时间人头像下雨一样落到了她们身边,引得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因为环境太黑了,赫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伊索于是悄悄地握住了血盟,低声念叨着:“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所有掉落到地上的脑袋都飘了起来,晃晃荡荡地回到了空中,除了一个正巧在赫敏上空的人头。
伊索一边窃笑着,一边又施了变形咒。
带血的人头一下子掉到了赫敏的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头便张开了空洞的眼睛,声音和黑色的血液从一张一合的嘴里一同流了出来,听上去像是有人踩碎了掉到水坑里的落叶:“麻瓜!你们砍下我的头,烧了我的身体!所以现在我要抢走你们的身体报仇雪恨!”
赫敏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完全吓呆了,捧着人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伊索从赫敏手里接过脑袋,轻声说:“恢复如初。”
刚刚还在说话的脑袋立刻就变成了滑稽的橡胶假头,但赫敏仍然呆愣在原地。
“走啦,”伊索在她的眼前挥挥手,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牵起了赫敏的手,“有这么可怕吗?要知道很多时候,巫师即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死的。”
赫敏的眼里恢复了一丝神采,但更多的却是溢满眼眶的眼泪。
但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而且她甩开了伊索的手,一声也不吭地走掉了。
伊索看着走远的赫敏,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她不明白赫敏是怎么了。难道每个麻瓜在第一次看到变形咒的时候都会吓得无法动弹吗?
这时候维布亚先生冲了上来,把她手里的脑袋抢走然后丢到了地上。
他不知怎么的看上去怒气冲天的样子。
“伊索,我们走,不要留在这个地方,”他冷眼瞧着地上的人头,抓紧了伊索的手,“这个地方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伊索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脚步。
她觉得有点生气。
赫敏居然抛下她自己走掉了,就因为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看来无论麻瓜还是泥巴种,他们真的都一样,都会恐惧未知的事物,会排斥与众不同的人,他们总是轻而易举地就抛弃了原本很亲密的身边人,轻而易举地抛弃亲人,还有“朋友”。
就算这个维布亚,她身体的父亲,这个麻瓜,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爱她,但只要她在他面前表现出魔法的能力,他肯定也会像前世的父亲一样抛弃自己吧。
仍然有些慌乱的人群之中,只有她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很久,直到都换了一波游客的时候,伊索重新迈开了脚步。
在她们分别后的第三天清晨,维布亚家的门被敲响了。
“哦,维布亚。”一个老人说。他个子又瘦又高,银白色的胡子和长发几乎都能塞到腰间了。更为显眼的是他那一身拖到地上的紫色长袍,看起来就像是睡衣。透过半月形眼镜可以看到老人那双湛蓝湛蓝的眼睛:“好久不见。”
“……你来做什么,巫师。”维布亚先生的脸上那常常出现的温和现在消弭无踪了。他冷漠地瞪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声音一点儿也不客气。
“我怀念那些你叫我邓布利多教授的日子,”阿不思·邓布利多微笑着说道,“快到入学的时候了。”
他看到维布亚脸上的抗拒,又补充说:“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并且加以运用了。你知道她上个月还用漂浮咒把困在树上的猫救了下来吗?”
“什么!这……”维布亚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他还是很坚定地拒绝道,“但我已经失去了她的母亲,不能再失去她了。”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他仍然没有放弃:“伏地魔已经消失了,伊索的命运也不会重蹈她妈妈的覆辙。”
在听到“伏地魔”这个词的时候,维布亚的脸上露出了极度的痛苦:“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我的回答是不,我绝不会让伊索再陷入危险!我只剩这条命了,但我仍然会不惜一切地去保护她!”维布亚站起身,焦躁地在沙发前面来回踱步,“这就是我的抉择!”
“哪怕你每天见到的女儿根本不是你的女儿?”邓布利多的笑容消失了,他也站起身,浑身上下散发出可怕的气势,“你什么时候才能接受事实?伊索早就死了!你唤回来的是别的灵魂!”
“她就是我的女儿,我看着她长大!”维布亚面色扭曲地拔出武器,对着面前的老人开了枪。
枪响了,但子弹却停滞在了空中,仿佛他的面前有一道看不到也打不穿的墙似的。
维布亚开了很多枪,直到打空了整个弹夹。他大口地喘着气,丢开手枪,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掩面:“对不起,邓布利多……可我做不到。”
他接着哽咽了。而邓布利多叹着气,也坐在沙发上,抱着他。
“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