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要做伊索,而她要变成伏地魔,这从始至终都是伏地魔的计划。伊索在四年前的行为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发展,在四年后的今天伏地魔并不决定只是简单地重塑自己的躯体了,她不仅要摆脱哈利母亲的保护咒,还要从被预言的命运里飞走——就像她的名字一样,“飞离死亡”——然后找一个替死鬼。
和伊索自己的计划如出一辙。
眨眼间地位对换,伏地魔终于露出了胜利而得意的笑,而伊索心里则是头一次出现了恐惧。
久违的恐惧,但却并不陌生,现在的害怕并不能让伊索像伏地魔一样失去理性,她很快就想到伏地魔的算计,想要摆脱预言,那就只有让哈利杀了自己——但哈利当然不可能动手,只能是误杀,看来这也是伏地魔要变成她的模样的原因。
可哈利会杀人吗?
先不说昨晚最后一次的决斗训练,就是刚刚在迷宫里,哈利也没能对伏地魔模样的博格特下杀手,这么多年哈利的成长她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能力杀人,至少现在没有。
伏地魔的魔杖延伸出半透明的利刃,但就像刚刚她没能亲手掐死哈利一样,此时的她也犹豫了。
“你不敢动手,”伊索昂着头,高傲地说,“因为这一刀就会决定你的结局。”
她确信自己的前世经历已经对伏地魔产生影响了。对伏地魔来说,要是哈利因此受伤,甚至当场死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万一哈利又因为某种巧合而没受一点儿伤害,便意味着她所尝试的一切愚弄命运的戏法都失效了,最终的结局当然也会确定下来。
安娜在身边默默地站着,似乎没有一点儿存在感。
伏地魔握着魔杖,背对着她们,没人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虫尾巴还瘫在地上呻吟。
这是决定在场所有人命运的一刻。
忽然之间,伏地魔抬起手,刚刚还胜券在握的伊索下意识地出声:“别动他!”
她回过头,审视地瞧着伊索,又露出了刚刚怔愣时的那种眼神:“不让他流血,你怎么复活呢?”
说完,她挥动魔杖,在哈利的手心留下了一道伤痕,些许血液从中飘出来,随她的心意飞到了坩埚之上。她回到了坩埚前,虫尾巴仍然上气不接下气地呻吟着。脊椎、断臂和哈利的血漂浮坩埚上方,沸腾的蒸汽扰乱了月光和三种原料的模样。
“父亲的骨,不慎送出,可使你的儿子再生。”
断裂的脊柱又被拆解成了无数部分,投入沸水后就像砂糖一样溶解了。液体变成了鲜艳的蓝色,蓝得就像是伊索的眼睛。
“仆人的肉,自愿捐出,可使你的主人重生。”
虫尾巴发出一声不同寻常的哀叹,也许是因为他看着自己的断臂被丢进了坩埚里,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右手了。此时液体又变成了血红色,倒映在伏地魔的血瞳里狂舞。
“仇敌的血,被迫献出,可使你的敌人复活。”
伏地魔挥动魔杖,红色的鲜血流入红色的魔药,钻石般的火星四溅,坩埚在震颤,底下的火焰在扭曲,蒸汽和热量让伏地魔的面孔也在扭曲。她沉默着盯住坩埚,伊索也盯着坩埚,好像能用目光的力量把它掀翻一样;伏地魔随即突然唱歌似的说出了长长的一大段咒语,似乎赋予了这恢复肉体的黑魔法完全不同的力量——
『复活,你要复活,
你——我的余烬,从安息中唤醒!
再次播种,重新绽放……
命运逡巡,刈除应死之人,
生者必灭,灭者必将复活!』
随着最后一句话的余音落下,一切突然平静了下来,火焰熄灭,坩埚表面结出了霜,魔药变成了纯洁的银白色。
“很好。”伏地魔变出一只玻璃瓶,在坩埚中舀了满满一瓶,剩下的药水立刻变成了无色的水,只有她手中的瓶子里装着魔药。她轻轻张开手,让魔药在自己手心旋转。她满意地在月光下端详着自己的作品。
与此同时,伊索也正望着这瓶魔药。她的呼吸因为紧张而下意识地沉重了起来。这魔药会起效吗?可预言或是命运不能被愚弄吗?要知道伊索培养哈利本就是为了愚弄命运,有什么理由让伏地魔不能做到一样的事呢?
一切都押在了哈利的身上,伊索很讨厌这种失去主动权的感觉,特别是接下来伏地魔肯定会顶着她的脸去勾引哈利,这让她各方面地感到不适。
“很好,”伏地魔说,收起了魔药,“虫尾巴,站起来。”
“主、主人……”虫尾巴捂着手臂,过多的失血让他嘴唇发白,站起来都摇摇晃晃的。
“手。”伏地魔简短地吐出一个字。
虫尾巴瑟缩着伸出尚为完好的左手,紧紧地闭上眼,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再失去一只手的准备。但伏地魔笑了,拍拍他的左手,又将他的右手抬起来,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光带,这光带很快扭曲起来,变成了一只闪闪发光的银色手臂,自己安在了虫尾巴的断臂上。
虫尾巴的抽泣戛然而止,他也像刚刚的伏地魔一样抬起手,屏住呼吸瞧着自己的新手臂。
“太感谢您了,我的主人,”他小声地说,“太漂亮了……简直像您的新身体一样漂亮……”
“阿谀奉承的话没必要说,”伏地魔说道,变得冷漠了些,“希望你的忠诚不会再动摇了。抛弃同伴独自逃走的事情……也不要再发生。现在,左手。”
虫尾巴顺从地伸出左手,自己把衣袖捋到胳膊肘上,在他的左前臂有个东西,是一个骷髅嘴里吐出一条蛇的纹身图案。
她仔细端详着它,随后把魔杖搭在蛇尾,那黑魔印记如活物般扭动起来,在世界的阴暗的角落,以及不少金碧辉煌的场所,都有人或兴奋或惊恐地捂住左臂。在某个孤悬海外、被摄魂怪团团围绕的监狱里,有人发了疯似的放声大笑,在霍格沃茨的校园里,有人面不改色地捂住左臂,有人则是突然紧张起来,借口离开,在某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被用镣铐锁死、浑身上下因为夺魂咒而软弱无力,但来自黑魔印记的召唤仍然让他苦笑出声。
伏地魔的召唤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一切召唤都指向英国的这个不起眼的墓地。
“我的仆人来到我身边只是时间问题,现在你还认为你的救世主能逃出生天吗?”伏地魔露出了残忍的笑,她用魔力强迫伊索跪下,视线扫遍破败的墓地,又望向月光照不亮的远方,“又有多少人会愚蠢地不来?”
“你明明知道他们改变不了什么。”伊索说。
“我不觉得。”伏地魔轻蔑地笑了一声,伊索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从她手中接过魔药,一口饮下。
虽然伏地魔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样子,但这时候她也忘记了维持脸上的表情,全神贯注地盯着她,虫尾巴和安娜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伊索被迫喝下全部的魔药,当这一刻真的来临,她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了。玻璃瓶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跳了一下。
然而她没有任何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