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在一片漆黑而寂静无人的门厅,一只柜子像是饿醒了,从内部传出了稀里哗啦的声音,接着是碰撞。但它的柜门仍然闩着,门闩随着碰撞小幅地弹跳着。
这碰撞声越来越激烈,但又忽然停了一下,看起来被锁在里面的人正在蓄力。下一刻,随着一声巨响,柜门被撞开了,塞德里克顺势从里面扑了出来,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的。
他晕眩地捂着头,记忆模糊不清。他记得他是勇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比赛开始了吗?他怎么会被关在装扫帚拖把的柜子里……塞德里克晃了晃脑袋,他最后记得的就是自己领着亲朋好友在城堡里逛了一天,从医务室出去透透气的时候眼前一黑,记忆在那之后就没有了。
塞德里克觉得自己应该是被魔咒击倒的,因为他的背现在仍然在不同寻常地隐隐作痛。他的腿也没什么力气,但他仍然摸索着墙壁往外走。城堡里好像一个人也没有,灯也大多都关着,因此塞德里克很快就注意到了魁地奇球场那儿灯火通明。
他心里一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肯定已经错过比赛了。
塞德里克踉跄着走到球场,在球场外面晃荡的费尔奇注意到了这个醉汉似的学生。
“你是不是喝酒了!”费尔奇兴奋地大喊,想立马把这个偷喝酒精的学生抓去报告给邓布利多,“别想跑!你这小兔崽子!”
但是一进球场大家就都吃了一惊:“是塞德里克!”
塞德里克眯着眼睛,球场明亮的光晃得他本就眩晕的脑袋更晕了。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好七手八脚地把他扶到球场里。
看见他,主席台上的人顿时都站了起来,只有邓布利多还老神在在地坐着。在邓布利多的旁边还有一个空位,那是卡卡洛夫的位置,几分钟前他声称回德姆斯特朗的大船里面取东西,就现在也没回来。
这时候穆迪从迷宫里冲了出来,麦格教授在他后面追。他的魔眼扫过塞德里克,接着看向邓布利多。
“校长,”他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当然可以,阿拉斯托,但现在不行。”邓布利多说,终于也站了起来,不过是拜托庞弗雷夫人去检查一下塞德里克的情况。
“霍格沃茨的勇士怎么会在这儿?”马克西姆夫人问,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如果这儿有个塞德里克,那先前进去迷宫的塞德里克是谁?
所有人看向邓布利多,这儿是霍格沃茨,他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也许只有他能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就像刚刚面对穆迪一样,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伊戈尔不在这儿,所以我想我至少需要先获得你和巴蒂的同意,奥利姆。”邓布利多抽出魔杖,对马克西姆夫人说道。
马克西姆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克劳奇就先开口说道:“既然德姆斯特朗和布斯巴顿的两位勇士都已经确定是在哈利·波特之前被淘汰,而塞德里克·迪戈里又不知为何出现在场地外面,那么我认为现在终止比赛是公平的。”
庞弗雷夫人检查了塞德里克的情况,又问了几个问题,秋张在旁边紧张地等候着。接着这位校医抬起头,朝看台上说道:“他没什么问题,只是中了昏迷咒,需要休息!”
“……终止比赛吧。”马克西姆夫人惋惜地看了一眼芙蓉,无奈地同意了邓布利多的请求。
于是邓布利多简单地抬起手,对着迷宫说道:“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几乎把整个魁地奇球场都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灌木丛忽然变得轻盈了起来,好像被系在树枝上的气球,慢慢地往天空中飘去。被隐藏在枝叶下的球场裸露出来,中间那个应该放着三强争霸赛奖杯的台子仍然发着光,但上面的奖杯不知所踪,场地内也不见人影。人们顿时一片哗然。
这时候,维布亚先生突然心有灵犀地看了一眼伊索的座位,赫敏立马摁住罗恩的手,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哦!我都忘了,刚刚临时拜托她去霍格莫德帮我买裙子来着……我们现在就去找她。”
一起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件,罗恩也学聪明了,赶紧附和说:“对对对!我陪赫敏去,您就在这儿等一会吧。帮我们看着位置别被别人坐了!”
他们不由分说地跑了,留下维布亚先生一个人坐在原位。虽然他能看出来这两个小巫师有什么事在瞒着他,但刚刚的回头只是因为没在迷宫里看到哈利而已。
哈利不见了,不管他这个当父亲的愿不愿意,伊索肯定都会很着急。不过既然伊索没和那小子在一块儿,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被所有人挂念着的救世主本人,此时正和伊索一起坐在骑士公共汽车的最后一排,同一张床位。
伊索皱着眉捂住自己的腰,刚刚伤口突然又开始流血了,好在哈利多少会一点儿治疗的紧急魔咒,也是笨拙地给她止了血。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气氛一时尴尬极了。售票员斯坦·桑帕克手里捧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伊索衣服上的血迹挪不开。在她旁边坐着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他今天早上才刚刚给乘客送过印着他大头照的预言家日报,没想到晚上就亲眼遇上了本人。
“你……难道不应该在霍格沃茨参加三强争霸赛吗?”桑帕克难得没那么闹腾,轻轻放下热可可,现在公共汽车已经开出伦敦到了郊区,热可可即使摆在床垫上也不会撒。这两人看着来者不善,哈利名声在外可能会比较顾忌,但他边上的这个女孩就不一定了。
“说来话长,”哈利叹了口气,“也许你明后天能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原因。但现在请先让我们休息一下。”
售票员走了,伊索慢慢地开口说:“我真的失去魔法了,我刚刚看不见这辆车。”
哈利沉默不语。
她的声音里接着带了一些惶恐和紧张,这实在是罕见的情绪:“我以为这只不过是暂时的,但并不是,那只是幻想……我真的变回了麻瓜……”
哈利说道:“那正说明你并没有变成伏地魔,这不是很好吗?”
这是哈利的气话,他随即意识到自己这话就相当于在说,哪怕现在他把她杀了也不会影响未来和伏地魔的决斗。
这回换伊索沉默了,紧张像是在茶水里泡久了的岩皮饼一样缓缓膨胀。哈利不由得有点恍惚,突然之间,他意识到她已经从以前那个自信非常的女巫转变了身份,现在的她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也因而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傲气。
但她至少还守着最后的尊严,在失态的边缘控制住了情绪,只是谨慎地没有开口。这甚至让哈利也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他实在不能再看见一个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伊索了,又也许是因为他不可能一下子把以前的相处全部抛之脑后,情绪低落的伊索仍然会让他心疼。
“也许是……”伊索幽幽地说,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哈利,霍格沃茨不会接纳一个麻瓜作为学生,所以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想做什么,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她不知道哈利会怎么对待她,如果他选择把真相大白于天下,那等待她的就是威森加摩审判和阿兹卡班,父亲只是一个司长,同样不能施展魔法,不可能保护得了她;如果他选择沉默,或是更有可能的,哈利的警告像上一世一样不被人们所相信,那么没法进入霍格沃茨的她就只能等着伏地魔和食死徒找上门。
尽管伊索自己身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包括记忆都已经被伏地魔榨干了,但她明白那样的人是不会留着她这样的“祸害”的。更何况伏地魔的计划似乎并没有成功。
刚刚的她并不只是因为失去了魔法而消沉,也因为自己的未来恐怕全都是死路而感到……有些绝望。
“我只有一个问题,”哈利说,“你后悔吗?”
伊索闭上眼睛,但仍然感到枕头被濡湿了。她好像沉了进去,没法呼吸。
“我很后悔。”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