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寄出去之后,哈利没有再收到来自小天狼星的信。另外两位朋友的信仍然和过去一样语焉不详,伊索也还是没有回信。时间慢悠悠地在热浪中走着,眼看八月已经过去快一半了,德思礼家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倒不能说是德思礼家,应该说,是哈利的房间。
这天早上哈利是被一阵烟味呛醒的,他还以为佩妮姨妈终于在做饭的时候把房子给烧了,匆忙从枕头下面摸出魔杖要灭火,接着就被一个袋子砸中了脸。
“赶紧数,小子,”哈利眼前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矮胖子,他的嘴里正叼着烟斗,好像把着火的房子缩小了之后塞进去似的往外冒黑烟,“数完我好交差。你睡得可真死,连幻影移形的声音都叫不醒你。”
“你是谁!”哈利立刻拿魔杖对准他,像举盾牌一样举起枕头。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清点一遍这袋子里的东西。”胖子说,不过还是小心地避开了魔杖的前方。
“袋子里的东西?”哈利掂了掂手里的羊皮袋,里面发出了稀里哗啦的碰撞声,“这里面是硬币?我才不会打开呢!快告诉我你是谁,我懂的恶咒可多了!”
这矮胖子一瞪眼,烟斗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连擦都不擦就又塞进了嘴里:“想威胁我?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蒙顿格斯·弗莱奇,邓布利多派我来送你的奖金。”
“把你的手臂伸出来!左手!”哈利一点儿也不吃这套,整个假期根本没有人告诉过他会有人给他送什么奖金;而且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赌徒似的家伙会和邓布利多有联系。
蒙顿格斯简直无语了,老老实实地伸出手臂。这只手脏得就好像在桥洞里睡了三个星期似的,还散发着一股酒混合的强烈臭味,恐怕少有人能分清这是只手还是卷成筒状的破布。
但上面的确没有黑魔标记。
“行了吧?赶快数!奖金,三强争霸赛的奖金,还要我重新说一遍吗?”他看起来好像越来越急切了,这又让哈利起了疑心。
“我为什么要数?”哈利仍然握着魔杖,他的心怦怦直跳,自从上次离开警察局之后,他就好像惊弓之鸟一样,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起来。
“……好吧好吧!因为我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行了吧?”蒙顿格斯说,伸手要拿回羊皮袋,却被它电了一下,“看!这只是最轻的惩罚,要是到你手里的十分钟内你不把它数清楚,我就死定了!你难道想看着一个巫师被咒死在你的房间里吗?”
哈利狐疑地望着他,蒙顿格斯左躲右躲,但始终被魔杖指着,直到哈利发现这羊皮袋里真的是一大堆金灿灿的金加隆。
突然之间,他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拽掉蒙顿格斯的烟斗丢到了窗户外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他推进了衣柜,然后又蹦回了床上,好像钻进洞里的兔子一样躲进了被子里。
一秒钟的寂静之后,哈利房间的门被推开了,可怜的门受了太大的力气,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哈利又从床上蹦起来,拔出魔杖紧张兮兮地对着从门口进来的弗农姨夫,后者虽然平时对哈利那些巫师不屑一顾,但这时候却好像被枪指了一下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你!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弗农姨夫只腿软了一瞬间,他很快便站起来,挡住后面佩妮姨妈,“别指着我!”
哈利完全就是刚刚被吵醒的样子,反应迟钝地放下魔杖,没好气地说:“你们闯进我房间里干嘛?!”
“我闻到了烟味,”弗农姨夫一脸厌恶地说,在哈利的房间里到处打量,“你在捣什么鬼?”
“什么也没有。”哈利说。
“有东西烧起来了,”弗农姨夫的那张紫红色宽脸皱成一团,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啊!我知道了,你想放火烧了你姨夫姨妈的房子,你们那类人会把戏,不怕火烧;你把火藏哪儿了?!”
“我什么也没烧!”哈利坚决地说,但是佩妮姨妈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往衣柜走去。
哈利立刻跳起来,跑过去拦住她:“别动我的衣柜!”
但是弗农姨夫一拳头把他撂倒了,因为他也闻到了从衣柜里传出来的烟味和臭味。他呼啦一下打开柜门,结果这门实在太破太旧了,一下子就被他拽了下来。
里面只有哈利的几件衣服,又破又脏的牛仔裤,被达力穿大了之后继承到他手里的褪色T恤衫,还有鞋底和鞋帮分家的运动鞋。他在霍格沃茨的袍子都被他叠得好好的,装进纸箱藏在了床底下。
哈利花了一些时间才等到眼前的星星消失,他本以为自己又要挨揍了,可是柜子里却什么也没有。他不禁吃惊地望着自己的柜子,他明明记得他把一个又臭又脏的矮胖子塞进去了,也没听见幻影移形的声音呀,怎么人就不见了呢?
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搞了一通破坏的德思礼夫妇把柜门丢到地上,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弗农姨夫又把什么小玩意儿丢到了哈利床上,说道:“今天早上寄到的东西,达力玩了一下,不要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哈利捡起那个小东西,才发现它是个崭新的收音机,只是外壳上有好几个坑,有个按钮旁边裂了,天线也歪到了一旁,显然是被达力弄坏了。
他沉默地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还有坏掉的收音机,简直想拿着魔杖冲下楼把德思礼一家子全都变成气球飞上天。但是他仍然记得小天狼星的嘱托,不要使用魔法,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柜子里的空气突然动了起来,蒙顿格斯脱下隐形衣,从躺在地上的柜门上面跨过去,一边啧啧叹气:“真是坏,我混迹社会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对自己的亲戚这么坏的家伙。”
不过他会感叹德思礼家都是一帮坏蛋,并不意味着他自己就不是坏蛋了:“好了,赶快数吧,数完我就回去交差了!等会儿还要去花园里把烟斗捡回来,真是晦气!”
哈利耷拉着脸,花了点时间数清楚了金币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五百枚。
蒙顿格斯总算是松了口气,旋转起来,眼看就要离开这儿了,哈利赶紧叫住他:“等等!你刚刚说,你是邓布利多的人?”
“是啊,”蒙顿格斯不耐烦地答道,“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但我实在是受够了这鬼天气,以后轮到我的时候我就直接进屋了。可别跟别人说嗷。”
“轮到你?你的意思是,保护我的人不止你一个?”哈利赶紧拽住他,刚想说出口,又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小天狼星有来过吗?”
当然没来过,哈利这一个月来没放过一点儿风吹草动,如果小天狼星真的出现了,不管是黑狗还是人,他绝对都是能一眼看见的。
“怎么可能,他连总部的门——他根本就没出过门,”蒙顿格斯甩开他的手,站得远了点,“还有什么问题,赶快问,我忙得很。”
要问的问题可太多了,譬如罗恩和赫敏怎么样了,邓布利多有派人保护他们吗?譬如伏地魔和她的势力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魔法部还是那个魔法部吗?还譬如这鬼天气这么热,是不是也是黑巫师搞的鬼……但哈利一开口,只有一个问题:“伊索怎么样了?伊索·维布亚,有人在保护她吗?”
“有,”蒙顿格斯已经开始旋转了,他的声音也因此模糊不清,“一位女士……”
“是谁?”哈利下意识地问。或许是安娜?希望那天晚上她也逃出去了,可如果她逃出生天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呢?
“唐克斯,”蒙顿格斯说,啪地一声消失了,只留下声音还在房间里回响,“尼法朵拉·唐克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