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把她带到山庄来了?”
“是的,首领。我认为见死不救不符合最基本的做人准则。”
坐在办公桌后的女子大概20多岁的样子,也许是驻颜有术实际年龄可能会更大一些。一身王国军女将同款的深蓝军装和披风让她显得英气十足。不过飘扬的亚麻色长发和头上镶满珍珠的发饰还有胸前那颗红宝石吊坠,让她又有了几分贵妇人的气质。
总之,这就是魔女猎人的首领,旖旎山庄庄主,维吉尔女士。一个身上充满许多矛盾元素的奇怪女子。
现在埃兰翠坐在一张普通的木制靠背椅上,虽然有点如坐针毡,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首领既然让她坐椅子上而不是在地板上跪下,说明首领也不会把她的所作所为当作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所以她现在无比渴望罚扫几天马厩的惩罚。
因为现在还不知惹出了什么更大的麻烦。
“唉,还好那几个土匪身子结实没被你撞死,巴曼队长也帮了你一把。不然事情传出去了,我在国王面前怎么解释?埃兰翠啊,你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没有绝对的正义,即便从任何道德层面来讲你做得都没错,但只要你一做,你就参与了人之间的斗争,就给那些整天盘算着和我们作对的人以把柄。你以为是在见义勇为,实际上中了那些人设的局,你说怎么办?”
维吉尔说完喝了口桌上的红茶,摇了摇头。
埃兰翠只能低下头沉默以对。
“依伦。”维吉尔喊了一声。
“在,庄主大人。”埃兰翠身后一个女声回答道。
依伦是一位跟随了首领很多年的仆人,年龄和首领差不多,也许从小就是首领的贴身女仆了。但她们之间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主仆关系,依伦还担任着打理山庄一切琐事的工作,甚至有时候做重要决定前,首领也要征求一下依伦的意见。宛然一副管家+军师的感觉。
“那修女所在的房间,窗户外面全部蒙上黑布,我不想她看到一点点组织的情况。”
“庄主,那修女现在睡在一间地下室,没有窗户。”依伦回答。
“呃,总之,不准她走出那房间,伤好之后必须立刻滚蛋,我不想见到任何修会的人。”
“是的,庄主。”
“对了,埃兰翠,那修女是哪里来的,什么修会的?”首领突然问道。
“哪国人我不清楚,是圣·爱瓦琳修会所属的。首领。”埃兰翠如实回答。
“爱,爱,爱……”首领的声音有些颤抖。
“首领,您怎么了?”埃兰翠见首领的反应有点不正常。
“庄主,需要立即赶那修女走吗?”依伦平静而带着微笑地问。
“算,算了……我不是个记旧仇的人。”
埃兰翠发现首领手也有些颤抖。不过听到不赶走叶海亚,算是松了口气,看来首领和圣·爱瓦琳修会之间有些什么纠葛。
“总之,今晚明天你就好好休息吧。不过下午把巡礼日志整理一下,晚上睡前交给我。”首领摆摆手示意埃兰翠可以走了,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依伦说,“依伦,你带她去她这段时间住的房间。现在是组织正式成员了,换了新房间,她可能找不到。”
埃兰翠就和依伦一起离开首领的办公室。走出没几步,依伦就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好久没见小姐那副样子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依伦捧腹大笑起来。
埃兰翠不解,但反正觉得今天这两人都怪怪的。
后面首领的办公室开了一条缝,只见首领露了半个头出来,黑着脸说:“喂,依伦,又在背着我说我坏话?!”
“不敢,庄主。”依伦欠身。
“哼。”
首领把门狠狠一关,像小孩子赌气一样。
她们稍稍走出一些距离后,依伦才开始讲起往事。三年来,埃兰翠才头一回听到依伦讲这些往事,大概是刚好遇上了修女送到山庄来这个契机?
首领维吉尔曾经是现在大陆西南的舒瓦兰王国某上阶贵族的女儿,舒瓦兰王国有个传统,贵族家族每一代都必须奉献一位成员进入教会当五年的修士或修女。而维吉尔所在的家族舍不得让男孩去当修士,于是就选了她去当修女。
但维吉尔进的修会,恰恰就是圣·爱瓦琳修会。圣·爱瓦琳修会是一个清苦而又纪律严明的修会,维吉尔进入修会后,基本上就是清早起床上午劳动下午学习晚上抄写古卷深夜才能睡觉,而且不会因为任何人身份的特殊而有优待。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循环,几个月就受不了了。
那时候的维吉尔还是个纯纯的大小姐,哪受得了这样的罪?每次依伦去探望时,维吉尔就趴在她怀里哭。
直到两年后,维吉尔突然从修会逃跑了。连依伦都没有察觉到维吉尔何时内心有了成长,开始有的计划,。又过了一年,依伦才收到一封来自乌希路王国的信,才知道维吉尔逃到了乌希路,并且邀请依伦过来,这样主仆二人才重新相见。
别看维吉尔后来成立了魔女猎人组织,当了首领,威风得不得了。她内心却依然对当年的日子有创伤后遗症,时不时半夜还会做噩梦,梦到那些圣·爱瓦琳修会又凶又恶的老修女来抓她回修会去修行,还要惩罚她关禁闭室。这时依伦只能像哄小孩一样哄她,所以依伦才觉得这非常好笑。
不过埃兰翠没觉得好笑,甚至隐隐觉得首领也挺可怜的。以前就被告知首领和曾经的家族关系不好,尽量不要提起“家族”之类事情。看来现在还要加一个“圣·爱瓦琳修会”了。
依伦把埃兰翠带到她的房间后,把钥匙交给了她,并叮嘱道:“刚才我给你讲的那些事,最好不要给别人说。”
“明白,依伦小姐。”
“不是害怕这有损小姐的形象,而是……怎么说呢,虽然小姐在那两年里成长了那么多,最后成长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了。可每当小姐害怕起圣·爱瓦琳修会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小姐还是原来那个小姐。每个人心里都有处脆弱的地方,就算是头巨龙,任凭身上鳞甲怎么生长,却总是覆盖不到那里。于是我就成了一片外来的护甲,去保护小姐那一处的脆弱。”
“依伦小姐好伟大。”埃兰翠赞叹道。
“哪有那么伟大啊,总之,埃兰翠,欢迎回家。”依伦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