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晨间的鸟轻轻啼叫,有吱吱、嘎嘎还有古菇固的声响。日光从窗边撒落,光辉炤晰,树叶映着淡淡的霞光,是充满着金色的瑰丽风景。
这片偏远光景随之而来的烦恼,是每天早上要提早一个小时上学。在夏日台风经常光顾的片席之地上,仿佛每个人都带着不安的因素。
我很早就起床,于是收到了啊大的讯息。
“想看明天足球社际比赛。”
昨天毫无预兆地丢下伤心中的啊大,作为补偿我决定要陪他看上课前的学校球赛。
“好,我也去看看女生。”我写道。
就是如此,经过晃荡的地铁车厢与数不清的斜坡,我来到了学校附近的足球场,并在那里遇见了啊大。
我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不知是否快要入秋,几道飂戾的风卷起球场上的草,我们头上是无尽的天空。球员在足球场上拔步,奋力抵抗着对手,明明只是高中生,击出的球却带着一股野蛮的劲,狠狠地坠在别人身上。
我不太喜欢看学校的球赛,他们小动作很多,缺乏对体育的尊重。
啊大似乎也没有认真在看,他利索地揭开汽水的罐子,然后把其中一瓶给我,自己猛灌另外一瓶。
于是我们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哪个社容易获胜,哪个女生比较可爱,一边看着球在场上被踢来踢去。
啊大的轮廓像山一样稳重,略带婴儿肥的脸让他像在打盹。从语气中听出他已从偶像的背叛中恢复了精神,我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那么急着走,有什么烦恼吗?”
“没事,老爸叫我回家帮忙。”我说“你担心我?”
“我担心女都被你泡走了!”啊大说“话说,你和吴昌滢怎么样。”
“还好吧。”
“那不成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成为她最好的朋友。”
从当朋友开始吗? 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建议。
我们眺望着球场里的啦啦队,低年级的女仔举着啦啦球,为自己的队员打气,看上去活力很充沛。当然啦啦队里也有男仔,我们直接无视掉了。
接下来环绕着我们的是一阵沉默,球无趣地传来传去,应该是因为太早,啊大有些半睡半醒。
“说下话吧兄弟,有趣一点。”啊大快要睡着了。
我们在这里坐了快四十分钟,学校的话题也讲完了,所以我念起诗来。
“纤巧的笑容多么美好,”
“好诗。”
“美丽的眼眸顾盼生姿,”
“又是女。”
“因为朴素的服装更加绚丽。”
啊大沉思了一会,然后用力地拍了一下长凳。
“我懂了!是在说朴素的美女,淡妆都比别人漂亮。”
这时球赛结束了,我们看着那些球员四散而去,明明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的。
这让我想起令人窒息的学校班级,人们只是因为利益,又或者是害怕被排挤,互相取暖而走到一起。
啊大他们不一样,是真正的朋友,这一点非常不容易。其实起初只有他们三人,我是外来人,啊大把我拉进他们的圈子。
美女因为背后的本质而美丽,人与人的感情何尝不是。
华丽的服装只是点缀,内心却无法掩饰。
啊大和我也收拾东西,他仰望着天空舒展身体,好像球场非常乏味,现在终于可以离开。
他说想要看球赛,就像舜仔的figure能够赚钱一样荒唐。
如果阿大问我为什么不和其他人做朋友,那我一定会这样回答。
“当然了,因为他们都是没有心的,无趣的人。”
18
午饭时间,由于啊大要为自己社员的足球比赛打气,所以一早就厚脸皮地丢下我。舜仔和啊植则因没交作业被地理老师留堂,听说昨夜两人为了抽超稀有角色而在游戏奋战不懈。
我望着晴空洒落的烨烨光华,让温暖包裹着我的身体,原来是真的,大家都很忙碌,所以只要我静静地站在那里,总有一日会得到我渴望的宁静。
正当我思考着到哪里吃午餐时,我留意到吴昌滢一个人从课室里走出来,她走路时,姣好的身材包在校服里,如瀑的黑发与裙袂轻轻摆动,好像一株仙草在风中摇曳。
我估摸着不能错过这个当朋友的好机会,于是我到她面前搭话。
“喂,又见面啦。”我说“不如一齐吃午饭?”
她的点点头,恬静的脸好像格调高雅的茶具,白瓷般的孤绝。
“我不会让你选餐厅的。”
“那更好,省得烦吃什么。”
“好,那这边。”她主动带路“你的朋友呢?你抛下他们可以吗?”
她带着我穿过了学校附近的路,林荫覆盖的小径,然后穿过了商场,我趁机向她解释了啊大、舜仔和啊植的去向。
我们来到了一间雅致的餐厅,暗色的玻璃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里面,外头镶着金边的轮廓,如果不是看见外面的餐牌,我甚至认不出这是一间餐厅。
侍应带我们到阁楼坐下,与一楼不一样,阁楼的透明玻璃传来自然的光线。我们点了龙虾伊面和猪小腿烩饭,后者是我的。
她的龙虾伊面和酒店湿腻的感觉不同,偏淡的酱汁透着水的明净,碎片般的西洋茜混合著清香。相比之下我的番茄猪小腿就显得有些混浊,不过我倒是挺满意。
“你要不要多吃一点?”她卷着伊面送过来,然后用叉递给我半个龙虾。
“好啊,女友力max,但你吃那么少够吗?”
她吃得那么少,如何支撑那傲人的**?我感到不太踏实。
“因为要吃很多餐。”她欲言又止,好像在思索着恰当的方式。“我还有做PTGF。”
“我知啊,我下载过那个APP。”
“你不介意就好。”
我当然有一点介意,但是我把这句话咽下肚子,因为我不知道用什么身分。她的脸还是一副乏味的样子,勉强打起精神的样子让我有点担心。
“不好意思我不太元気,希望不会惹你生气。”她停顿了一下“如果介意的话你也可以不说话。”
“怎么办呢?你对着男友们都这样岂不糟糕。”我笑着揶揄她。
接着我们各自专心吃了久,看来我们都不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
想必对着陌生人要一直保持一副欣切的样子一定很累,所以我可以理解她平常的表情为何如此简略。
当然有的人还是可以24小时都一副欢畅的模样,只是我眼前的女仔并非那种类型。
我想这是我们的相似点,她脱下PTGF的身分面无表情,我在朋友面前嘻嘻哈哈后的颓,都是为了找回属于自己的时间。
灯光打在她的面颊,透出洁净的水光,淡粉的腮红好像水中的红莲,我不禁觉得她有些可爱,其实她不必为不完美而感到抱歉。
我们之间还是有种距离感,她对陌生人的戒心很强,看来我们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19
那天后我与吴昌滢便没有独处的机会,时光飞逝,来到了两个星期后的家政课。
家政老师是个和气的阿叔,由于家政室在六楼,偏僻得校长都懒得来巡视,所以纪律非常松散。
这一课我们学煮咖哩四宝,鱼蛋、猪皮、萝卜和烧卖,虽然我不明白第四宝为什么不是鱿鱼,但我决定不去深究。
家政室有篮球场那么大,地砖和墙壁都做了米黄色的防污处理,尽管有十几部抽油烟机,空气中还是渗着一股油烟味。
我们四个男仔理所当然地成为一组,刚好是离老师最远的角落,雾面的石制台面上,放着煤气炉和我们的那锅咖哩。
“这种东西那么简单,用得着学一整课?”啊大悻悻然地说。
“的确,但休息一下也不错。”啊植说
我们看着家政室的天花板发呆,天花板也是米黄的带点灰,一片空白,像是一条长衢连通家政室和课室。通过门的玻璃可以看到挂在墙上的猫玩偶,那是雅菁的佳作,我记得好像叫“捏库”。
“喂喂,你们看一下。”
舜仔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他把火调大然后调小。在看到那锅咖哩的一瞬间我明白了。
“随着火力的不同,锅里鱼蛋的大小都会不一样。”我说
在百无聊赖的课堂里,更需要细致的观察。
“是不是气压的原因呢?”啊大看似很感兴趣。
忽然间我们露出嘲亵的笑容。
“不如,我们看一下能涨到多大?”、“好喔好喔”我们一致赞成,然后把煤气开到最大。
煤气炉上的火焰闪着艳光,一时聚合,一时离散,好像舞蹈的金鱼尾鳍。
然后锅内的球状物体不断涨大,我们看得非常兴奋。舜仔紧攥着双拳,一上一下地好像在为鱼蛋打气。
“沃草,有整个拳头那么大。”连啊植都激动起来。
有人说一帮男仔聚在一起,事态就会向奇怪的地方发展,我想是真的。
结果我们闻到一股焦味。
啊大见状立即从伏着的桌子上乍然惊起,扶着桌子反手一翻,扭动那颗控制煤气的按钮,慌慌张张地把火调小。
“呼!差点连鱼蛋都糊了……”看来他心有余悸,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接下来我们还是闷闷地等,由于老师有事出去,我们便滑起手机。
我还是对吴昌滢从事PTGF有些在意,便又点开她的界面。
我需要一个理由,可以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白底黑字的评论区里我读到了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留言,当然大部分是正常的。
有些意味浓厚的比如“想干。”、“一定很淫。”还算是表达意见,一些人甚至留言“想舔。”、“光顾多了有没有特殊奖励。”,这算有些过火,最重口味的当属“她腋下一定好臭。”、“碧池样就是该被x。”……
其实大家不会介意他们的口味,只是他们在人身攻击别人而不自知。
读到这里我没由来地感到气愤,只是老师已经回来了,我只好把手机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