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到了,十分不愉快的事。
医生已经失去了作用,他们在灾难面前不过只是如尘土板卑微的生命罢了,无法自救,更何况伸出援手救助别人。
人们躺在地上,等待着作为实际虚无的救援,不久之后,随着体温的流失,原先还活着的人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毫无生气。
医生看到了,叹了一口气,然而并没有将其送走,而是将其藏了起来。经验告诉他这个人是饿死的,身上带有致死病菌的可能性不大,于是他用随身携带的手术刀一片一片地将他手臂上的肉割了下来。
一片,两片,三片·····
血液缓缓从切口处流淌着,看上去还有些利用价值。
医生从一旁的废墟里翻动着瓦砾,一旁还有一个乞丐同样在挖掘着,医生隐约认出他是以前跟自己熟络的邻居,也许他的食物也被其他人抢走了吧。但是为了生存他不敢跟他打招呼,怕他看到隐藏的尸体后会以此要挟自己,医生不知道他会怎样要挟,但始终他有意地跟他保持着距离。
在一番寻找中,医生看到了一个缺了一口的马克杯,虽然建筑倒塌让其表面不完整和蒙上了许多灰尘,但是勉强能够当做一个容器。医生捡起正欲离开,却被邻居叫住,
“你为什么只找了个杯子就走了?难道你有食物吗?”
医生沉默了,紧握着杯子的把手什么也不没说出来,只是脚步依然没有停止。
邻居二话不说截住了他,顺势将他扑倒在地。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眼睛,用一种狰狞又略带乞求的表情说道,“老兄,做人不能独食啊,现在被我认出来了就分我一点呗。”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医生现在的脖子被紧紧握着,虽然这是一个乞求式对话,但是主动权不在医生手上,而在邻居手上,只要轻轻一捏,医生就能在顷刻之间变成同样毫无生气的尸体。
也许也会有人藏起自己的尸体,然后残忍地肢解······
或许有人会把自己的内脏挖出,倒卖给有钱的人······
又或许,自己到变成一具骸骨之前都没人管自己吧,虽然自己生前是村里的医生······
掐在脖子上的手又紧了几分,医生知道自己离死亡仅有一墙之隔。眼前的人眼睛瞪大,隐约看出其中还布满了辐射状的血丝,显得那么疯狂和愤怒。
“快,快告诉我食物在哪里啊!!!”
医生“嗯嗯”地说着什么,邻居一时间听不清楚,以为是食物放置的地点,于是把身子凑近了听。突然之间医生从白大褂里抽出手术刀,处于对人体器官分布的熟悉,这把刀穿过肋骨的间隙,分毫不差地插在心脏的正中央。在那一刻,他找到自己以前替病人做手术时的那种冷静与满足,但可惜这次他是真真正正地杀死了一个人。
鲜红的血液在伤口处喷涌,已经染红了医生穿上的白大褂相当的一部分。全身沾满血污的医生缓缓把压在自己身上的尸体移开,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把尸体放在先前的角落处。
两具尸体,背负着生命的丑恶,以他们失去光彩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个卑贱的世界。
医生也没有心思继续切这尸体身上的肉块,只是坐在一旁,把身体埋向阴影中发着呆。
一声哭声从外面的大街传来,貌似是小孩子用尽全力的悲号。医生脱下白大褂,谨慎地在墙角处漏出半个头,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一个瘦削的女人面前哭泣着,女人皮包着骨头,看上去就要死了。
医生顿了一下,不知道什么力量让医生重新回到两具尸体旁边,重新拿起手术刀,用衣服擦了擦后着在邻居尸体的大腿上划下一块最健壮的肉,本来医生还想划下更多,但是怕被引起怀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拿着这块还滴着鲜血的肉块,医生心里突然像是被针扎过似的疼。
走到女孩面前,医生把肉块放到女孩的怀中,女孩一愣。问医生这是从哪里来的,医生随手指了个方向,说是在远方看到一个废弃的养猪场,里面还有些生猪,于是切下了这块肉。
女孩不但没有怀疑,还很高兴地说,“谢谢医生的‘猪肉’!”
猪肉······
接下来,女孩利用废墟的木架迅速搭起了一个架子,用石头升起火后,在上面慢慢地烤着肉。烤肉的香味引起了周围难民的注意,他们纷纷围了过来,看到烤肉他们个个红了眼,但看见医生在旁边他们出于对医生最后的尊敬还是停下了脚步,但是叫嚷声不断。颇有随时进攻的气势。医生叹了口气,留下他们悄悄走进了阴影处。
过了不久,医生又拿出一些肉块出来才止住了他们的喧嚷,周围的人也学着女孩搭起木架烤着这来之不易的“猪肉”。
后来医生看到有一个孩子因为年小体弱,他在大伙中所分到的肉很少,医生看他那么可怜又悄悄地消失在沉浸在一时之欢的人群中,准备继续割肉。正当他在尸体再次拿起手术刀时背后传出了一个充满悲伤的声音。
“医生,你,这是在干嘛呀?”
是啊,那个医生是在干嘛呢?大概,是在“杀人”吧·····
医生在杀人啊······
其实,我也像她那样杀过人啊,作为一个“医生”。
不断重复,不断死亡。
我是,杀人凶手·······
张开眼睛,张珩斯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床也是旧时的那般富有弹性,这是一个布置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张书桌,正对网街的一个窗户透进来清凉的风,把窗帘吹得扬起,不断地扰乱着射进屋内的阳光。张珩斯对这个房间感到十分亲切,一个星期前正是自己亲手布置的。扭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上午十点,对于诊所开门明显晚了不少,虽然张珩斯昨天晚上决定休息一下,但现在内心又在支撑着她起床开启诊所的大门。
我是医生,职责是救人,未来我要穿着慧姐送的白大褂救更多的人。张珩斯想到刚才的梦,心里暗暗安慰道。现在时代发展了,作为医生怎么能杀人呢?
勉强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由于昨天跟协调员搏斗时遗留下来的伤,张珩斯还是很艰难地行动着,虽然自己后来用医疗权限简单治疗了一下,但是由于权限不足,有一些内伤还是无法治疗,需要到大医院治疗。但现在他已经对大医院失去了信心,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在附近找一个地下医生了解这件事吧。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了一阵脚步声,张珩斯在一旁的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把钢尺藏在被窝里,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假装睡去,准备随时反抗。事已至此,张珩斯对于任何陌生的事物都有一种莫名的警惕,真的不是知道是安全意识强还是自我意识过剩。
但是那人门外走进来的感觉让张珩斯放松了一下,拖鞋底打着地板的声音让张珩斯感到莫名熟悉,他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睁开眼睛一看,顶着长卷发,穿着白大褂的不正是慧姐吗?此时慧姐看到张珩斯醒了,轻松地打了声招呼,“醒了啊?”
张珩斯点了点头,本来张珩斯预计自己应该第一时间会哭得昏天黑地,但是自己表现得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是眼角流下几滴眼泪,表达自己在这个时候所能感到的所剩无几的喜悦。张珩斯想,也许是这几天哭得太多,眼泪都哭完了吧。
“哭什么呢,刚见面就流眼泪啊。”慧姐笑笑说道。
张珩斯放下手中的钢尺,伸出手用衣袖擦干了眼泪。张珩斯想着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跟慧姐说很多久别重逢的话,但是貌似那些话在中心广场的那通电话里就已经讲得很明白了,半响,张珩斯嘴角略微上扬,轻轻地说,“你回来了啊!慧姐。”
无需多言,两人自然明白对方的感谢。
慧姐同样笑了笑,把张珩斯书桌前的椅子拉到床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抱怨着,“这几天真的累死我了,东逃西走得,没一处安全的地方。”
“慧姐你这几天·····是在躲避犯罪科的追捕吧?”张珩斯小心地问。
“对啊,那些警卫机器人简直不要命地追着我,我看到有些型号还挺新,明显就是从一区千里迢迢调派过来的吧。为了抓我这个‘变量’,犯罪可那边真是下了不少功夫啊。”
“慧姐,你也是‘变量’吗?我以为活跃中的变量就只有我一个而已。”张珩斯略显惊讶地说。
“怎么可能,你也应该接触到犯罪科执行的‘生命量产化计划’了吧。在他们的计划里,变量是指没有固定记忆的可以自由支配自己行为的人。在三区变量不止我们,仔细想想大概还有另外几个吧,不知道他们被犯罪科打死了没有?”慧姐说。
“为什么犯罪科一直以来都要追捕我们呢?”张珩斯有些着急地问道。
“你现在问那么多不太好,但是一无所知又好像很难在这个三区中保持自己本性,就说给你听吧,但你记住不要宣扬和告诉其他的‘变量’,否则你和那个人都有危险。”慧姐特意顿了顿,看到张珩斯点了点头后继续说了下去。
“通常‘变量’给这个计划带来的改变是微小的,这种改变主要体现在死亡几率很高的亚人类的存活或者是其他人类的伤亡数量上。一些变量用自己的行为对计划产生改变后并不能阻止亚人类的死亡,有时候还让牵扯到这件事的人类死亡或受伤数目多后,这个‘变量’就是‘有害变量’,犯罪科就会派警卫机器人对他们进行清剿,防止‘变量’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改变。就比如说,现在我在犯罪科眼里就是一个‘有害变量’,给犯罪科撞上肯定是要射一枪的。”对于这个严肃话题,她用没有不太沉重的语气对张珩斯说着。但张珩斯清楚其中的严重性,如果犯罪科有意铲除慧姐,说不定会在晚上派出一队人过来围剿也说不定。
慧姐似乎察觉到张珩斯的担心,轻快地说道,“在这里我们还是很安全的,什么都不做的话犯罪科应该不会主动找我们麻烦,所以你放下一万个心吧。”
“我们不去救那些亚人类吗?”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毕竟他们的死亡概率是摆在那里的,就算我们是医生也很难拯救她们。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不小心被犯罪科抓到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啊。”慧姐有些惋惜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