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斯虽然对王建要说什么早已预料一二，但真真正正在面前说出来时张珩斯还是有一些手无足措，一时间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只能让出身子对王建说，“门口有些冷，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好吗？”
王健摇了摇头，“事态紧急，你还是跟我去一趟吧，我怕晚了会不太好。”
双手缩回衣袋，张珩斯不断摩擦着衣服，显得很是犹豫。如果自己只是个新人的话，一定会像第一次那样乖乖跟着他过去，但是经历了王明的事情后，张珩斯不得不三思而后行。本来她那天在中心广场听慧姐的话就觉得有些不妥，之后途经王建看到她女儿死后被新的王建女儿替换时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王建一家产生了巨大影响。只可惜上次对王建女儿的检测报告没有出来，说不定，他女儿的死亡与自己还有着不小的关联系。
“小姑娘，你快点吧，这里附近的诊所就只有这一家了，总不能让我大老远的又跑到别的地方求助吧。”王建恳求地说道，张珩斯感觉王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大概是因为c-38的瘾又犯了吧，想到王建行为背后的动机，张珩斯感到有点无奈。
室外的寒风还在呼呼咆哮着，张珩斯在这么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慧姐没有x-3，一时半会也联系不到慧姐，总不能让王建继续站在这里吧，到时候传出去会坏了诊所的名声。虽然之后发生的事情张珩斯有那么一点抵触，但她还是决定冒一下险。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次一定能做得比上次好的吧。
张珩斯缓缓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关上大门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随手拿了一件厚毛衣，草草地套上，在外面披上那件白大褂。做完这些张珩斯逐一检查了房间的门是否锁好，才快步走下楼梯，在这个过程顺手关上一楼的电源总闸。最后还不忘用纸笔给慧姐留了言，重新出现在王建眼前，整个过程耗时张珩斯估计三分钟都不到吧。
“小姑娘，手脚挺利索的。”王建对略显气喘的张珩斯称赞道。但张珩斯并没有理会她，走进寒冷的室外，张珩斯不禁打了个哆嗦。把大门设置成用钥匙打开的基本模式，这样慧姐不会落到不能进门的尴尬状况。
做完这些，张珩斯伸出双手罩在嘴上深深哈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很多事情其实都在按照最开始的那一种方式来进行，虽然细节上有些不同，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让张珩斯感到满满的既视感。
张珩斯突然有些担心接下来事件的走向了，照这样下去的话，王建女儿肯定逃避不了死亡的命运，自己作为医生的负罪感也会重了几分，明明自己知道结果，但是还是得硬着头皮上，现在张珩斯的心情很是纠结啊。
“怎么了？看你疑虑重重的样子。”在一旁的王建问道。
张珩斯摇了摇头，默默地走在了王建的前面，王建疑惑地跟了上去，在他的眼里，素未相识的医生去病人家里居然走得比他本人还要快，一般来说，王建肯定会拦截张珩斯，但想到以后有事相求，也就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张珩斯大概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走着走着就放慢了速度，渐渐落在王建身后显得不那么引起注意。
不久，这栋颇为破旧的公寓映入张珩斯的眼帘，内心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那样啊，各种情感交杂在一起，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但当跟着王建走上那铁制楼梯的时候，所有的情感变为紧张，像是巨石，又像是细针，牢牢地咽在喉咙里。
楼梯似乎是被上次沉重的警卫机器人压坏了，张珩斯在走着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在走上一点，能看到警卫机器人行走时留下的印记还隐隐约约地留在二楼的地面上，但是王建对此并不在意，依旧想着自己的家门走去。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缓缓插入钥匙孔，不知道是王建故意把速度放慢还是自己紧张，张珩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每一秒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在大门逐渐打开时，张珩斯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心跳骤然加速。
“进来吧。”王建转过头对张珩斯笑笑说道。
虽然离上次进来已经过了几个星期，但是布置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四周摆放的电器虽然老旧但是上面并没有蒙上多少灰尘，似乎是最近刚清洗过。地板依旧放置了许多垃圾，其中令人在意的是被丢弃在一旁的空瓶子，应该是“幸福水”吧。
“家里可能有些乱不要在意。”王建将张珩斯带进他女儿的房间，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正裹着被子的女儿说，“这就是我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生病在药店吃什么药都治不好，真是让我头疼死了。”
张珩斯没有马上对王建女儿进行检测，而是把王建女儿扶起来，摸了摸她的正在跳动的脉搏后，不禁叹了口气。张珩斯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叹气，大概只是随感而发吧。
王建看到张珩斯这样问道，“医生我女儿的情况很不乐观吗？”
张珩斯摇了摇头，紧接着问王建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娜娜。”王建女儿虽然身体虚弱，但仍然提起精神回答道，言语中，张珩斯能看出这孩子如果能康复的话一定十分有活力吧，但是联想到女孩被警卫机器人盖上白布送到车里时，心里骤然疼了一下。
“你的女儿很可爱啊。”张珩斯感叹道。
王建笑了笑，“别人经常说这孩子长得像他妈妈，果然是基因遗传呢。”
简单地寒暄后，张珩斯启动医疗权限，开始对王建女儿放出检测光线，不知不觉中，张珩斯的检测光线相较两个星期前碧绿了几分，但她现在只想快点看到王建女儿的检测报告
根本无暇管这些细枝末节。
在一声提示音后，报告出来了，张珩斯焦急地寻找着最重要的那一栏信息，在报告的最下方，张珩斯找到它了。但是看到之后显得很是担忧。此时此刻的沉默，让在场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医生结果怎样了？我女儿患了什么病？”王建问道。
那一刻，张珩斯脑子里一片空白，犹如窗外零零散散飘扬的雪花，过了一会儿后，张珩斯想到之前行为的结果，决定还是不向王建透露亚人类的事情，关闭医疗权限，缓缓从床上起身说，“你的女儿情况没有生什么大病，只是些小问题相信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可是她已经病了那么久了。”王建半疑惑地说道。
张珩斯淡淡地说，“你应该没有让她看过其他医生吧，虽然我从医经验不足，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看法跟大多数医生是一样的，你把我请过来不是为了怀疑我的吧？”
“没有的事。”王建笑笑说，“有了你这句话我都不用带他去看别的医生了。”
张珩斯怕露馅，接下来又说了一句，“如果这个星期天前她还没有康复的话，你就再来一次诊所吧，到那个时候我们再给她做进一步的治疗。”
“真的？”王建显得有些喜出望外，
张珩斯有些心虚地说，“我作为医生是不会说自己都不肯定的话的·····”
“爸爸，我的病怎么样了？”王建女儿迫不及待问道。
“你放心，医生说你很快就会好了，你就在家安心躺着吧。”王建高兴地对女儿说，让她在床上躺下，还亲自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这种场景让张珩斯感受到满满的父女情。
自己的行为改变，导致王建对待女儿的态度也由嫌弃变得温柔，这是目前唯一改变的现象，张珩斯不知道这个改变的现象是有利的还是有害的，但不管怎样，有改变就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在走上上一次那条死路了。
王建从女儿房间走了出去，张珩斯为了不打扰他女儿休息也跟着走了出来。王建把大厅地面的垃圾收拾了一下后，示意张珩斯坐在靠墙的那张破旧的沙发上，张珩斯缓缓坐了上去，沙发中间由于年久失修深深凹陷下去，坐在上面十分不舒服。但是她没有太在意这个，接下来才是张珩斯这次出诊的重中之重，上次就是在这个地方跟王建因为c-38的事情闹翻了，这次要更小心谨慎处理这件事，不能走回头路啊。
“那个······小姑娘，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王建站在一旁，有些忐忑地说道
“嗯，你说吧。”张珩斯故作镇静地说道，就算王建不说他也差不多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你等一下。”王建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了一瓶包装形状都是是“幸福水”的样子的橙黄色液体，说道，“就是我想向你要一瓶这个。”
张珩斯看到那瓶液体不由得一惊，现在的情节已经出乎张珩斯预料了，他不是应该在常温下拿出那瓶“幸福水”吗？为什么放到冰箱里，难道说那瓶不是“幸福水”，而是真真正正的管制药物c-38？
“你为什么会有手上那瓶东西？”张珩斯皱起眉头问道。
“叶慧给的啊，这名叫‘幸福水’的东西挺好用的，工作疲倦时能提神，做起事来很精神。”王建想了想后说道。
“别开玩笑了，你从冰箱里拿出来，这明显是是管制药物c-38，慧姐是正经医生，慧姐怎么会给你提供这东西？”张珩斯质疑道。
“在我的印象里，叶慧的确给过我这瓶东西，这你是否定不了的，你平时应该工作太累了，一时间记忆混乱了吧。”王建说道。
什么跟什么啊，明明你们才是被生命量产化计划弄的记忆混乱的人啊，我一直以来都是清醒的，现在居然被质疑是不是记忆混乱了？张珩斯很想站起来反驳王建，但是这样一来跟王建又会闹翻，王建女儿死亡的几率会大些，为了大局，张珩斯忍住了堵住心里的那团怒气，平静说道，“我不是不能给你这东西，但是你要跟我说这瓶东西是怎么来的？”
“这么麻烦啊，医生直接给我就好了嘛。”
张珩斯摇了摇头，显然是要王建详细说出其中的情节。
“好吧，见你对这东西那么执着，我就简单说说吧。”王建有些无奈地说到，“那是在一个下午吧，叶慧背着一个旧背包在路上走着，看见我精神颓废的坐在公共座椅上，走过来跟我说你要不要来一些提神的东西，我说你有就给我吧，然后他就从包里掏出这瓶东西给我了，说是能提神，副作用很小，之后我就记得不太清楚了。后来只记得自己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从网街副街回来了，那瓶东西也在我的冰箱里了，我喝了一口觉得不错就想继续向她要一点喝。”
“等等，难道你原先见到慧姐的地方在网街副街？”
“是啊，有什么不妥的吗？”
张珩斯停下心一想，不妥的地方大了，网街副街存在的时候是两年前，慧姐如果那段记忆是真的话，现在他手里的那瓶c-38肯定不是慧姐给的，幸好这几天读的书多，凑巧问了问慧姐网街的历史，不然被王建这番话蒙过去也说不定。
“小姑娘，我已经告诉你这瓶东西是怎么来的了，现在到你给我这东西了吧。”见张珩斯还在犹豫，索性说道，“小姑娘是不是要钱，我也可以想你买一瓶。”
张珩斯应道，“不是给不给钱的问题，而是这让我很难办。”
王建对张珩斯这样犹豫不决的反应很是不痛快，“小姑娘做人不要狮子开大口，我家里很穷，能腾得出钱来向你买这个已经很艰难了，现在你还想抬高价会让我们的交易破裂啊。”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跟你做这场交易啊······交易这个形容词还是你提出来的。”张珩斯小声嘟哝了一句。
“那我问你，叶慧无端端给我这东西又是为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张珩斯一时语塞。
“就是啊，小姑娘你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就不要说这么多。”王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放到桌子上，“我就这些钱，你愿意给我就给，不愿意给就走吧。”
张珩斯看着眼前的尴尬局面，似乎又回到当初与王建关系即将破裂时的情况，那时张珩斯对王建所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件事改变了，现在第二件事可不要让事情打回原形啊。既然上次我没有给王建c-38是错的，那么反过来给王建c-38就是能拯救王建女儿的选择。但是，这样子真的合适吗？
王建看上去还是很爱他的女儿的，只可惜对管制药物产生了依赖性，对对有依赖性的人开管制药物就是在滥用医疗权限啊，我不能够违反这些规则的啊。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这种选择后可以改变死亡的命运，不是很好吗？作为医生最期待的不就是这些事吗？即使是自己以后可能受到处罚，甚至不能当医生了，也是值得的吧。
只会用医术救人的医生不过是庸医罢了。
在坚定的眼神下，医疗权限界面缓缓打开，每一次操作，她虽然有所不舍，但还是坚定地按了下去，时间在此时变得那么漫长。终于，在一道碧绿的光芒里，一瓶c-38出现在桌子上，瓶身上不时散发着白雾，漫射着而周围的光芒，显得很是精美。
“这瓶东西，是你的了。”
王建拿起这瓶冰冷的c-38，眼里表露出相当的狂热，在一番把玩过后，将桌子上的钱推到张珩斯面前，“这是我买你‘幸福水’的钱。”
张珩斯看着桌子上皱巴巴的钱，想了一下将它推了回去，“我不要你的钱，当我送你一瓶了，你只要答应我好好照顾你女儿就好了。”
王建对张珩斯的举动很是惊讶，不禁张大嘴巴问，“你真的不要钱啊？”
“嗯。”
“小姑娘你真是好人啊，我一定会好照顾我的女儿的。”王建笑着说道，紧接着打开c-38的盖子张口就要喝，张珩斯本来还想阻止他的，但是转眼间王建就把那瓶c-38给喝的一滴不剩了，看到这个样子，张珩斯想起小时候村子里天天喝得烂醉的酒鬼，他喝酒的速度也是快得惊人，往往只看见他的喉结动几下一瓶酒就喝完了。但如果王建只是个酒鬼，而不是沉醉于管制药物的话那该多好啊。
“真来劲，小姑娘给的这瓶是好货啊。”王建把空瓶子打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张珩斯对此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王建的铁门发出了咚咚的声音，显然有人在门外敲门。王建似乎对现在这个敲门的人很是不满，慵懒地走到门口前叫道，“谁啊？”
“我是叶慧，听说我的助理这里出诊了，我来看一下她。”
“是叶慧啊，快进来坐坐。”王建打开门，招呼站在门口的慧姐进来，但慧姐不为所动，看到张珩斯正坐在沙发上安然无恙时，抬起头冷冷地问王建，“你刚才有没有喝珩斯给你的东西？”“有啊，你的助理人很好呢，我本来想给她钱作为报酬的，但是她没有·····”话还没说完，慧姐便伸出藏在身后的手，顷刻间用一条毛巾捂住王建的嘴巴。王建本来想反抗，但是马上失去知觉昏倒在地上。张珩斯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刻，她实在不敢相信站在门口的那个用药迷倒王建的女子是自己认识的慧姐，不知不觉，她的身子往沙发后被缩了缩。
慧姐看了看倒在地上健壮的王建，又看向沙发上显得有些害怕的张珩斯，缓缓说道，“珩斯，跟我一起把他搬进洗手间里，他刚才喝进去的东西一定要吐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