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铺在桌子正中间的地图上画着一支罗西亚的迂回部队,在渡河地点以北两公里处被索米部队包围了的态势。
同时根据刚刚从营部那里得到的消息,在排列着方方正正的敌军一角处被画上了拉长成细细的断成点的箭头朝四处散开。
这意味着那里的敌军正在溃逃。
他们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
“当然,我们也并不是什么都捞不到,上面的人肯定会考虑到我们的想法的,我已经取得了攻击柯拉河东岸敌军的许可,姑且算作是有得必有失吧。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要吃的饱饱的睡的饱饱的。”
“诶?”
排长们听完这话不禁惊愕。
“只有我们连而已吗?”
……
你这家伙脑子没问题吗
……
大家一副想要确认连长智商和精神状态的样子。
可是科涅宁连长根本就没有把手下人的这种态度放在心上,完全不在意地说一声:
“当然。”
然后用画着“怎么样,我很厉害吧”的嘴脸一扫众人的反应。
“诶?难道你们是感到不满吗?还不满足吗?我的天哪!我的部下真是一群真正的勇士!抱歉哈!是我本大爷错了,我实在是太小看你们了。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贪心的孩子可是会吃亏的哦。”
这…… 一名少尉以受不了的口气说:
“对面可是一整个师啊,好吧。”
“然后呢?打一场必胜的仗可一点都不有趣。
像扫垃圾一样扫荡那些战败的残兵这种无聊的事情交给那些二线部队或者民兵就好了。
我们就从敌人绝对想不到的正面主动发起攻击。
你们知道吗?我们隔壁的一个团可是把敌人139步兵师吃的干干净净的,我们这个连可比他们一个团厉害多了,也吃掉一个师也很简单吧……
嗯?西蒙?你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干什么?”
科涅宁中尉终于注意到了沙耶和列兵下士的存在,转过头来催她:
“我很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沙耶虽然小声抱怨道“明明是你不给机会”但还是赶快敬了礼,详细报告她自己跟列兵下士刚刚打倒罗西亚狙击手的经过。
科涅宁一听,那还得了,马上露出一副夸张、惊讶的模样:
“哈?狙击手?还是两个?”
一副凭你这个新兵蛋子怎么可能干掉狙击兵的态度。 最后甚至补充道:
“你们是不是把其他什么杂兵当成狙击手了?”
沙耶也懒得解释更多,直接拿出最有力证据——两把装有瞄准镜的莫辛纳干步枪、敌人一开始观察战场的时候画的小本子、简报,当然还有敌人的身份本和列兵下士的证词。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真是吓死我了。”
连长只好承认沙耶的战果。
但他对此事的评价,却只是敌人笨和沙耶运气好。
这让沙耶很不满。
本来以为连长必定会大大夸奖自己,这让她失望了。
这家伙果然还是没改肉店老板的谱,而且还是那种为了不给徒弟加工资而不老实承认徒弟手艺进步的那种人。
第二次,科涅宁中尉在沙耶心中的评价再度开始下滑,而且幅度因为他下一句话而大大增加。
“嘿!阿克曼!西蒙缴获两支有瞄准镜的狙击枪,一把我拿了,另一把给你好吧。”
等一下,不是应该我用才对吗?是我拿到的耶!
沙耶差一点就忍不住大叫出来。
“别,我只用自己称手的家伙。”
幸好阿克曼下士摇了摇头以表示拒绝,他似乎对自已用惯的枪已经有感情的样子。
看来,他之所以能在战场上快速的装填并射击,其中可是有对枪的特性一清二楚这个原因在里面。
阿克曼下士正是靠那把枪才得以纵横沙场,以令人赞叹的气势将敌人一一打倒。
每当沙耶看到他,“我又输给他了”,心中就会燃起焦虑和怒气。
要弥补这差距固然需要加强练习,但好的武器也是必要的。
对嘛,阿克曼的战绩这么好,是他经过长年的训练而且惯用那把枪,如果是我就该要用更好的枪。
沙耶并没有那么执着于原来的枪,对换枪不会有所疑惑。
她干盯着那把无主的狙击枪。
看着她这副德性的科涅宁发出“啧”的一声。 可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不情不愿地将枪递给沙耶。
“哈哈!太好了!”
沙耶兴奋地抓住枪,可是科涅宁大爷却没有放开手。
在这股角力战中,沙耶看到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曾经是肉店的老板,而是看透了无数生死存亡般的眼神。
“西蒙,你知道当这把枪归你之后,代表什么吗?”
“当然,更多的杀死敌人啊。”
“哈……不,你不明白。当你拿起这把枪的时候就代表你已经从一个只知道打帝王鸭或者猎鹿的猎人转变成为一名专门以杀人为职业的狙击手了。”
“额……有什么问题吗?在战争中杀人、杀敌人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可……可是……我干吗说这些?”
“那就不要问我啊,真是莫名其妙。”
“我也有很多事要担心的啊。
万一你因为打败了对方的狙击手自信过度被人击毙了该怎么办?这把枪不就会重新回到敌人的手里了吗? 而且连续好几次的战斗,你一直都是凭着偶然的好运才活下来的,知道吗?”
“搞了半天,你还是不肯直面我的实力。”
“当然了!笨蛋!”
这时沙耶才注意到,科涅宁大爷会这样不时打压自己,大概率是出于父母担心子女的心态。
把阿克曼下士视为不会自满的大人来信赖,可是担心沙耶这样孩子,拿到了狙击枪这个昂贵的玩具后,会做出轻率的行动而受伤。
“没问题的,科涅宁大爷。”
“希望吧。至少……算了算了。毕竟我们是在打仗。很多人都失去了自己最为宝贵的东西,要是只期望你能全身而退也不太正常……”
说完这既像讽剌又像失望的话之后,科涅宁这才自暴自弃式的放开手。
“晚上要好好睡觉!这样子可能会好过一点。”
“嗯。这是自然。”
沙耶拿起配备瞄准镜的莫辛纳干制式步枪。
可是也正是这个时候,她似乎确实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某种什么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