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离开连长的帐篷时,外头已经星空满天了。
“阿克曼下士。”
沙耶唤着身边的阿克曼。
“…………”
但没有回答。
“阿克曼下士?”
“…………”
简直像被他无视了。
是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呢?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沙耶试着改用别的头衔叫他。
“阿克曼中士。”
“什么事?”
阿克曼表情不变地回答。
虽然只是小事,但因为拘泥于头衔而无视自己……说不定这个人其实因为获得晋升而开心着?
“你也有可爱的地方嘛!”
沙耶窃笑着。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暂时让我和你一起战斗吗?我想见习中士你的战斗方式好让自己变强。
虽然连长淮许你单独行动,但也不表示就不能和其他人一起行动……不行吗?”
“……我不介意。”
“太好了!好高兴!”
沙耶握住阿克曼的手。
阿克曼像是被吓到似地想抽回手。
看着阿克曼紧张的样子,沙耶心想“糟了,这样太亲密了吗?”,之后怯生生地把手放开。
“对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
“没关系。”
“那从明天开始就拜托你照顾了。”
沙耶说完朝自己帐篷走去,但身后却传来了阿克曼的声音。
“西蒙……”
“啊?是!”
沙耶慌忙回头。
阿克曼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明天早上5点钟从阵地出发,目的地是罗西亚军的对面。
4点整就要整理好装备待命。
这是一次长时间的任务,别忘了带上三天份的粮食和砂糖、弹药。
出发前要先吃过饭,记得上厕所排光肠子里的东西。如果上不出来就去军医那边拿浣肠剂来用。
假如任务中想大号的话,我可是会叫你直接拉在裤子里。”
说完这些话的阿克曼肩膀上下起伏着,就像是结束长时间憋气潜水的潜水员一样喘着气。
如同一口气念完剧本似的。
沙耶马上就明白,要平常不太说话的男人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是件很辛苦的事。
虽然很想问“你不要紧吧?”,但是这回问题是很没礼貌的,因此沙耶只是无言但用力地点头表示明白。
“那就去睡吧。”
“是!”
沙耶向阿克曼敬礼。
这个时期的索米,天亮时间是九点二十分左右,因此阿克曼和沙耶在可说是半夜的凌晨四点三十分开始进行活动。
沙耶依照阿克曼的指示,先吃完饭并上完厕所,如此彻底的淮备让沙耶觉悟到,这是一次时间相当漫长的任务。
“在行动开始前,要确实地向营本部的情报官取得天气预报、敌人位置、敌人斥候的行动路线、有没有新的狙击受害者等等最新情报。”
沙耶笔记着阿克曼出发前做的事。
“而且也要先报告自己的行动目的和预定行动的地点,还有就是确认我方斥候的预定行动路线……这是为了避免误伤友军。”
毕竟敌我双方都穿着雪地用伪装服,因此远看很难分辨出谁是友军。
“也有这样的用意。”
阿克曼点点头,拿出柯拉战区的地图。
地图上画着标示敌人最近动态用的箭头,此外还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敌人的哨所、有可能存在的流动哨或者暗哨点以及炮兵观测阵地等情报。
“有万一时就烧了或吃下它,灰烬要弄成粉末,知道了吗?”
沙耶点头。
接着阿克曼指着地图拿给沙耶看。
“敌人也会制作类似的地图,要先做好他们已了解我方动态到某种程度的心理淮备。”
“这是要我指出我们接下来移动时,敌人可能选来作为狙击地点的场所是不是?”
若想和沉默寡言的阿克曼交换意见,必须先弄清楚他话中的意思。
沙耶如此地推测阿克曼拿出地图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和猎杀移动中的猎物时该注意的重点是一样的,如此思考的沙耶手指着,假如自己是猎物的话,猎人可能会选择的狙击地点。
“这附近。”
“理由呢?”
“因为视野广阔,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如果让斜坡成为背景的话,埋伏时也不容易被发现。
还不会被早上或傍晚的太阳照射到,照今天的天气看来,由于位在下风处的关系,体味也不会传到猎物那里。”
但阿克曼却摇了摇头。
“但该处的周围是沼泽地,根本无路可逃。”
“……原来如此,那敌人就不会躲在这里了呢。”
沙耶马上写起笔记,但阿克曼按下了她写到一半的手。
“正因如此,所以可能有敌人。”
“毛子会绕过背面跑过来吗?”
“可不能把对方当成笨蛋。”
“那该么做?”
“敌人说不定很聪明、也说不定很笨,也很有可能是故意装傻。
总之,当心一点。”
原来如此……虽然自己不会选择埋伏在这里,但还是得加以警戒。
沙耶如此笔记着。
但阿克曼却把笔记本抢走,撕下那一页,直接丢进守卫阵地的士兵们取暖用的柴火中。
“中士!?你在做什么!”
“现在没空给你订正错误,不过同样的问题可以重复发问,记好这点。”
“谢、谢谢。”
“适合狙击的地点有限。”
阿克曼说明着:
在选择狙击地点时,必须要先粗略的估计敌军可能会从哪里狙击,而狙击自己的敌人会选择不是那么适合狙击的地点进行埋伏。
虽然如此,“过于出乎意料的场所问题也很大”阿克曼加上了这个转折。
“必须在这个前提下思考该放弃哪些条件对吧?中士你会舍去什么呢?”
“要看是为了什么目的行动,但基本上我会牺牲视野的广阔度。”
“为什么?”
“坏处是若难以发现敌人的话,自己也不会丢掉性命。”
“以不容易被发现为最优先是吗?的确,能活命就有下一次机会,这道理我能理解……”
“活命优先,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这样一来就会有“下个机会”,阿克曼如此说着,穿上了滑雪板。
即使是在年底,罗西亚军依然在铁桥的南侧对索米阵地进行了陆军、空军联合攻击。
但“我军战意旺盛且积极进行攻击”这种应付思想军官的表演式攻击,当然无法获得什么太大的战果,在出现许多伤亡士兵的结局下收尾。
罗沙伊夫思想军官似乎对有气无力的战斗态度累积了不少愤慨,他发泄似地以拳头敲打桌子:
“可恶,胆怯比我想像的还要深!心态应该要更紧绷才对!”
罗沙伊夫说完这些话便喘了口气,接着将视线转向站在面前的佐萨奇中尉,他的愤怨不单是因为佐萨奇没有好好执行作战,也是因为佐萨奇的态度。
“为什么要把我方狙击手战死的事到处说!?”
此时莉莎从旁插嘴。
“难道这样会有什么不利之处吗?回收遗体的事……”
“托你们的福,‘白色死神’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了!如果士兵们丧失斗志的话那该怎么办!”
罗沙伊夫再次敲打桌子,但没有继续大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