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米共和国的政府做出了痛苦的决定。
以接受罗西亚要求领土(索米要割地给罗西亚)的形式来结束战争的决定。
真的打到完全无兵可战的话,就连国家本身也保不住了。
所以在变成那样之前,即便是个侮辱也得接受罗西亚的要求,不得不让战争结束。
话虽如此,但罗西亚企图吞并索米这国家的野心也被打碎了。
罗西亚除了“用来埋葬阵亡将士的必要土地”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觉得可以简单地捏熄火焰而出手,没想到却受到了严重的灼伤,这个记忆深深刻在不可一世的罗西亚人灵魂里。
在往后的历史中,索米虽然还是无法阻止罗西亚的目中无人,但罗西亚人也不得不做出“索米是个独立国家”这最低限度的尊重。
索米共和国被罗西亚夺走了三万五千二百平方公里的领土。
那范围包含了第二大都市维堡、重要港口、工业区等在内,让索米国民中的12%失去了工作、土地和家园。
阿克曼也是失去故乡的人之一,他居住的基斯宁村也被划入割让的范围里。
他的家人变成了难民,失去了房子和土地,开始过着不知明天在哪里的生活。
不仅如此,罗西亚军一到新的土地就会开始进行暴力与抢夺的行为吧。
所以必须在停战后两周的期限内,带着身家财产逃走才行。
明明现在正是需要男丁的时候,但这副身体却什么都做不到。
无计可施的阿克曼躺在医院床上,因自己的无力而自责。
在他受伤并脱离战场后,柯拉的索米军依然继续勇猛地奋战。
他们受到从正面以及从南北夹攻的罗西亚军压迫,一点一滴地后退却还是集结战力企图反击,可是停战的消息却早一步传来。
如果来晚一点的话,或许他们就可以把敌人赶回柯拉河的对岸,让谈和在更有利一点的情况下进行。
只要一想到这点,阿克曼就无法不对政府抱着“为何做出这种决定”的想法。
但从报纸和其他情报来源明白了别的战线——尤其是卡累利亚地峡的战况后,阿克曼也产生了一种“在这时间点停战也是无可奈何”的感觉。
原本阻挡战车通过的湖水和海水结冰,使敌人能够绕过防御线进行侵攻。
如果在如此的劣势还要继续战斗下去的话,首都可能会沦陷。
既然如此…… 理智上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但感情上无论如何还是无法接受,这是一种既复杂又无法平静下来的心境。
安慰阿克曼的是报纸上关于自己阵亡的新闻。 看到那个报导的瞬间,阿克曼哑然无言。
接着便涌起“那现在这里的我是谁?”的疑问,然后明白自己碰上了战争的混乱时期常发生的误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应该可以当成下半辈子的笑话吧?
这样想着的阿克曼收到了科涅宁的来信。
连长好像也因为阿克曼的新闻笑到翻过去的样子,但似乎有许多人信以为真,纷纷跑去找他确认消息真假。
阿克曼这才想到得快点写信给大家报平安。
必须优先告知他的家人,再这样拖下去,大概连丧事都要办完了。
写完信装入信封袋后,阿克曼却在写收伴人地址时停笔。
想把信寄给成为难民的家人,却不知道地址要怎么写,阿克曼连失去了家园的家人目前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阿克曼写信给其他地址确定的朋友,告诉他们自己平安无事,并请其中知道自己家人消息的朋友捎个信给他。
不过,也许是停战期间的混乱使得邮务受到阻碍的缘故,至今还没有人回信。
辗转难眠的日子持续着。
伤口依然疼痛。
阿克曼被敌人的子弹击中下巴,因此嘴巴无法自由开合。
当然,他也无法与人流畅交谈。
不过他天生话少,就算可以正常说话时也不大讲话,因此倒是没什么大碍地过着吃饱睡、睡饱吃的生活。
体重很快回到战争前测量的数字,虽然嘴巴无法开得很大,但也终于可以说出某种程度的单字了。
入春后,日子还是继续着。
某一天,午睡醒来的阿克曼发现病床旁站着一名护士。
“怎么了,要换绷带吗?”
但阿克曼弄错了。
之所以把那人误认成看护,是因为刚睡醒视线不清,而且那人穿着白衣的缘故。
某令人怀念的声音冒出一句:
“不是换绷带,中士。”
让阿克曼的脑子迅速清醒过来。
“西蒙吗?”
虽然下巴包着绷带且无法好好说话,但阿克曼还是成功地说出了那名字。
“是的,中士……我是西蒙。太好了,中士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沙耶站着哭了起来。
“你也是相信那篇新闻报导的人吗?”
“是的。虽然连长说你没事,但我不知道该相信哪边才对。坐立难安之下就跑过来探望你了。”
“幸亏你也没事。”
“是的,总之是活下来了。”
“那个敌人……你成功杀了她吗?”
沙耶闻言歪头。
“可以算杀了她吗?”
“怎么说?”
“一言难尽……”
沙耶小声描述着和敌人间决斗般的战斗。
逃走的敌人、追逐的沙耶。
两人在森林中奔驰了相当长的距离。
敌人知道无法甩开自己时突然回头叫了沙耶的名字,她知道沙耶的事。
然后,两人停下来讲了些话……。
“然后?”
阿克曼难得催促般地追问。
“我想来想去,还是无法理解那女人把枪口指着我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有一种枪口好像没真的瞄准我的感觉……”
两人互相朝对方扣下扳机。
既然沙耶活着站在这里,那么胜负无疑是沙耶赢了,但她似乎不能接受自己打赢的事实。
阿克曼可以理解何为没有胜利的实际感,但很难理解沙耶无法接受自己赢了的感觉。
“对方有使用瞄准镜吗?”
“是的。不过我把瞄准镜拿下来了,所以用的是机械瞄具。”
阿克曼心想,敌方的女士兵可能是看见了沙耶的眼睛也说不定。
不管何等高明的猎人,在对上猎物的眼睛时都会有一瞬间的犹豫。
最后当然还是会扣下扳机,但在枪战中,这股犹豫足以致命。
“那女人好像住过我的故乡,回村子后我会去问问看,问说‘我和一位名叫莉莎的女人战斗过,有人知道她是谁吗?’,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是吗?那就这么做吧。”
“话说回来……”
沙耶调皮地笑着,看了看左右,确认四周没人把视线看向自己这边后,突然打开上衣喊着:
“你看!”
让阿克曼看她隆起的胸部。
当然没有露出肌肤。
不过,光是让他看到衬衫下的隆起,就可以让接下来的话很有说服力。
“其实我是女生,欸嘿……”
沙耶吐了吐舌头,逼问阿克曼记不记得说过,如果沙耶是女的就会要她待在自己家里的那些话。
据说在周围其他病患眼中,沙耶当时的表情和强逼人还钱的无良高利贷没啥两样。
不过阿克曼完全没有动摇,转过头小声回答。
“我知道你是女的。”
“耶耶?你什、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开始就知道了。你不是在堑壕中换衣服吗?”
“啊啊!你看到了吗?中士!你这、这、这个闷声色狼!”
“我可不是因为想看才看的。”
但沙耶一巴掌打到阿克曼脸上的速度比他回话还要快。
原本已经开始癒合的下巴再次碎裂,让阿克曼的住院时间又因此延长了一个月之久。
据说在医院里,有一名年轻女性向阿克曼及医生拼命道歉。
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