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鬼”,几乎是明安最常见的魔物种族。
它们是一群没有实体、幽灵一般的无害魔物,经常以“黑猫”的形象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全世界关于“黑猫不详”的说法,其真实的起源都是明安城。
墙鬼是一类能操控空间的魔物,他们造成的神隐现象,民间常称之为“鬼打墙”。
被墙鬼纠缠的人类,会在一段街道、一条走廊、一段楼梯上不断重复走自己早已走过的路。如果得不到解救、他们会永远困在回环往复的空间之中。
墙鬼的法力并不强大,最低阶的术士都能轻易脱困。毛小北是毛氏血统的继承者,法力即便不及自己亲哥、但在世界范围内也算是少有的强者了,听到母亲说小北被墙鬼困住了,毛小西当然是一百个不相信。
突然,天色一暗,一阵风压从众人头顶扑来,一个巨大的阴影从高空徐徐下落,最终停在程琳和小西面前。那是一团杂乱地缠在一起的、由羽毛构造而成的巨大球体,诡异的球体上开着细密狭长的众多眼裂,巨大球体之后长着六根遮天蔽日的粗壮羽翼,稍稍挥动便向地面投下凛冽的风压。
这个别致的魔法生物是程琳的使魔,一个名叫“零空”的六翼天狮。它发出阵阵刺啦刺啦的摩擦声,这声音在旁人听来不过是杂乱的噪音,但在程琳耳中却是可以理解的语言。
“程大人,空间的入口,在下已经找到。”
“辛苦。”她将手放到天狮巨大的躯体上,零空尖啸一声后重新升空了。
天狮拥有出色的魔力视觉,能够在广袤的地面上快速定位特定的生命信号;发现小北被困在公园外的这条甬道上,也正是零空的功劳。
“整备队伍,准备进入异象!”
程琳一声令下,庞大的调查队伍迅速整备起来,各式各样的魔导仪器和武器鱼贯入场。在小西母亲的指挥下,原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调查团队、顷刻间蜕变成一支训练有素的作战部队。
“带上你的小女友,你们回去吧。”程琳轻轻抱了一下小西,转身迅速套上黑色的战术紧身衣。
“为什么出动这么大的阵势?”
“这只魔物把小北困了一夜,如此级别的魔物数十年都没出现过。”
“所以说你们搞不定的吧?”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让我去吧。我一个人去,谁都不许跟上。”
“儿子……”
“反正我这条命本就活不长,能救出小北,也算是实现人生价值了。”毛小西说得漫不经心,但这话语却像利刃一般刺入了程琳内心深处。
“大人,现在必须进军了……”
“都退下。”程琳一挥手,语气镇定地命令全军。
程氏是武将世家,从古至今都是辅佐毛家的肱股之臣;身为将军之后,程琳最明白的一个概念就是牺牲。
儿子一直在试图逃避命定的终焉,程琳与毛小西间感情的裂隙就是从这里出现的。今天,这个一贯“贪生怕死”的孩子第一次不怕死了;现在发生的一切,恐怕会是这个离经叛道的孩子走向成熟的最后一课。
“你去吧,要小心。”
“好。”
目标是一个位于树阴的浅蓝色法阵,这种显眼的入口和普通的“神隐”现象完全不同,仿佛是施法者在邀请某人进入自己的领域。
“嗯?”
毛小西一只脚刚要迈进法阵,发觉自己的手被牵住了;身后,米拉尼亚紧紧抓着他的手。
“别拦着我,我……”
“一起去。”
看着女孩坚定的眼神,小西笑了笑,转身摸摸她的脑袋:
“进去以后小心点。咱们是一体同心的,你死了我也就完蛋了,可别拖后退哦。”
女孩鼓了鼓腮帮子,一脸愠怒地跳进了法阵。
“这俩人,气氛不错。”程琳轻轻摇头感慨着。
“大人,接下来……”
“我们等。”程琳的眼神化作一对冷彻的刀刃,死死钉进法阵之上。
进入法阵后,迎接二人的是无边的黑暗。
“米拉尼亚!米——”
一个力道狠狠钳住小西的手臂,女孩贴近,让小西看到自己的脸。
“呼,吓我一跳。不过,你有没有觉得你这名字有点长呢?外国人名字好麻烦的……这样吧,以后,我就叫你……叫你米兰,你觉得怎么样?”
“米,米兰么……”女孩反复读了即便,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一段时间后,待二人的视觉适应了周遭的黑暗,他们惊异地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空旷辽阔的巨大地下洞窟中,头顶悬着无数冰锥般的钟乳石,不知何处传来的水声丝丝入耳、在空旷的洞窟中荡漾起无穷的回波。
这里并非现实存在的地方,而是强大魔物的“领域”,一种是完全用魔力构筑的空间。
洞窟的正中央是一座祭坛模样的建筑,那祭坛通体赤红,周遭被血一样猩红的液体围拱着;虽然外表如火焰一般明亮,但越靠近祭坛、一股彻骨的寒意仿佛要钻进人的骨头。
祭坛中央数十米高的巨大石柱底部,一个小小的人影被锁链层层缠绕、了无生气地绑在那里。
“小北?”两人交换眼神,一同朝小北狂奔而去。
咚————
咚————
嘹亮恢弘的钟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只见那石柱顶端隐隐浮现出规模巨大的钟表表盘,三根指针在12点的位置重合、随即荡漾出阵阵赤红色的冲击波。
看到眼前的一切,毛小西惊骇地意识到一种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
这一次,天狮零空对形势的判断,大概是失误了。
能够扭曲空间、制造“领域”的魔物当然不止有墙鬼一种;还有一种,因为出现的场合与此情此景太不相同,以至于人们忽视了他们的存在。
那是一种名为“梦魔”的魔物。与墙鬼完全不同,梦魔经常在人类精神屏障最为松懈的时段、也就是人们睡觉的时候,进入人类的头脑、并在人类的精神世界中建立自己的领域。
可是,与墙鬼不同的是,梦魔虽然也不算法力高强的魔物,但是他们的领域结成于人类的头脑,稍有处理不慎、领域的破坏会对人类的精神世界产生连锁破坏。丢失记忆、精神失常之类的后遗症都还算是小事,更可怕的是:
一旦精神失控的对象是某个拥有强大魔力的魔导士,她能造成的破坏,大概是无法想象的。
可恶……
小西捏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就在这时,钟表一般的巨大石柱突然开始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