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学的第二天。
毕竟是刚入学的第二次晚自习，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上课时间，但学生们别说是复习了，连正式的课程都还没上过。
能够盯着书中的故事看就已经够好了，老师们自然要求不了太多。
因此，即便下课铃还没响，大部分人也已经往门外挪动，只等那一声铃声响起，他们恐怕就会一跃而起，向着远处的楼梯尽头狂奔而去。
那里正是小卖部的方向。
小卖部距离班级并不算太近，若是等着下课铃打响后再赶过去，那可就未免太匆忙了，说不定连厕所都来不及去。
所以讲台上的老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趴在讲桌上玩手机，权当作没看见了。
不远处的位置上，唐晓悠似乎已经和她的舍友混到了一块儿，那些女生似乎还想带着她往教室外挪，不知道是去洗手间还是去小卖部。
“小言？下课了哦。”
昏昏欲睡的路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偷跑，也没掏出她的手机，只是交叠双臂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样子莫名地可爱。
听到姐姐的小声询问，路言揉着惺忪的睡眼，朦胧地看了路璐一眼，再次倒在了桌子上。
“有点累了，让我再睡一节课……”
她嘟囔着说完话，扭过头再次陷入了梦乡。
这姑娘最开始似乎并不想睡觉，因此只是戴着眼镜趴在桌子上，但随着睡意的逐渐袭来，她没能摘下眼镜便已然陷入了睡眠。
路言是去干啥了啊？怎么自习课刚开始就犯困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路璐一边打量着妹妹，顺手捏住她即将滑落下来的眼镜，折好放进少女的抽屉里。
而妹妹此时已经将脑袋埋进双臂组成的枕头里，重新发出规律而均匀的呼吸声。从自然垂落的发丝间，能隐约闻到不知名的甜香。
在她的印象里，路言似乎很少出现疲惫到倒头就睡的情况。看来得等她醒来的时候再聊聊了，至少不能让路言这么天天玩下去——她们现在可是高中生呢。
不过这位便宜妹妹真的会听她的话吗？
要知道，虽然路言的确会姐姐长姐姐短地围着她喊，但实际上她们都很清楚，路言是那种认死目标绝不会动摇的人。
一旦她觉得有必要，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做到。这一点最直观的体现便是她们填报的中考志愿。
她看到南外的第一眼后，就决定要上这家高中。即使她们完全可以考上市重点、省重点，即使家里的财产足够姐妹俩一起出国，即使路家的父母劝说她，路言也完全不为所动。
路璐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改变了路言。似乎在她的印象里，最开始的路言并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害羞、内向的孩子才对。
“……”
路璐望着女孩的睡颜，目光显得格外幽深。
……
楚轻舟是个普通的男高中生。
准确的说，是新晋的普通男高中生。
家里有正在创业的老爸和全职主妇老妈，是个单独长大的独生子。家里虽然不算是有钱的大户人家，但满足一家三口的温饱倒是不成问题。
从今天开始，他便正式成为了一名高中生。
“对面四班才真突出一个离谱，那质量啊……”
同桌在旁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个同桌之前在军训时就已经和他相当熟络了，分宿舍的时候也恰好分到了一起。因此少年也就坐到这同学的旁边，顺势加入了他们之间的话题。
除了楚轻舟之外，前桌的两名男生也在和他们闲聊。但慑于讲台上还有值班的老师，他俩只能低着头听他扯皮，时不时才插上一句嘴。
同桌似乎是个喜欢拉近距离的人，无论话题转到游戏、运动，又或是女生，他都能很快接上周围人的话题。
“四班好看的很多吗？”
“只能说，你去看一眼都会后悔的，后悔被分到这个班里。”
同桌啪嗒地拍了拍大腿，不由得一阵唏嘘。
尽管招生时标明着‘随机分配’‘不设置重点班’之类的强调性字句，但那又有谁能信呢？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可不只是一句玩笑之言。
楚轻舟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对恋爱一事并不在意。他略微垂下目光把玩着手机，顺势向旁边回了一句。
“不是说后面还会有一次分班吗？那时候再考过去也来得及。”
“所以说嘛，高一还是得努力一下，要是她们成绩差一点，那倒没什么，怕就怕在她们是学霸啊！”
“……”
“学习比不上，脸也比不过，拿什么追人家啊？”
同桌趴在桌子上，向四处谨慎地看了看，顿时又是一阵唏嘘，恨不得当场穿越回几个月前，在那场万分重要的考试进行更多的努力。
可惜，一班并不是他们纯靠努力能考进去的。
要是真的有那样的毅力去坚持学习，他早就考到市重点、乃至省重点的学校了，何必会进这个不上不下的高中呢？
“考不上一本没啥关系，混个本科去三四线城市，一样能凑合着活。”
“但条女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三年欸！”
“没手机没电脑，要过整整三年！”
似乎是为了强调他的语气，同桌竖起三根手指，动作和声音让台上的老师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但那老师也知道学生们现在还很兴奋，只是撇了撇嘴不予理会而已。
“你现在找到了，以后上了大学不还是得分开？”
楚轻舟随口接着对方的话，但心思却没怎么放在上面，目光更是毫无焦点地在手机上打着转。
“高中嘛，就些小丫头片子，玩到手了，那就是赚了。”
同桌咂了咂嘴。
“你以为深涌这地方能多少干净的？我之前跟我哥出去，跑到新田区那边。人人都是玩一晚上就跑的，比学生妹玩得花多了。”
周围的同学都在悄悄聊天，因此也没多少人能听到他们交谈的东西。
不然，周围的女生肯定会投来异样的视线。
“舟哥，你以前没有谈过吧？”
同桌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用口语比了个“女票”的口型。
“……没。”
“那不就对了。”
他用力拍了拍楚轻舟的肩膀。
“你想想，在学校老老实实当个好学生，最后好不容易进了社会。在学校没捞着经验，进社会之后还有大把的渣女蹲老实人呢。”
“人家可是玩得爽了，然后看着自己快过保质期了，找个老实人说几句好话，最后让人娶不知道几手的便宜货，你愿意当这个倒霉蛋吗？”
那同桌喘了几口气，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太大声了，便将声音再度压小了几度。
“更惨的是那些女的还和别人勾勾搭搭，你在外面辛辛苦苦挣钱，完事了钱再给人家跑去出轨，最后孩子都不是你的，你还不知道，多惨啊。”
楚轻舟抽了抽嘴角，似是想起了先前看过的某些漫画，但他却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
反倒是坐在他前面的男生开口接上话头，加入到他们两个的话题。
“凡哥，那你看看我们班里，有没有哪个好一点的。”
“我倒是觉得，窗外边那几个就挺不错的。”
听着他们继续扯淡，楚轻舟苦笑着摇摇头。他略微仰起脑袋，将长时间低头玩手机的动作舒缓了些，同时目光也下意识地扫向这个班级的门口附近。
那边有好几名年轻的高中女孩，似乎和他们是同一个年级的新进高中生，神态都比学姐们更加青涩。她们似乎也混得很熟，以至于都凑在十一班的门口，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往里看。
而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留着短头发的女孩子。
她略显犹豫地从窗边探着头，不知道是在观察些什么，而其他女孩子则紧跟在她身后，似是在督促着她做些什么。
但那女孩的模样似乎有些眼熟？
“……”
随着哗啦的响动，楚轻舟不自觉地支起了身体。他这动作一下子便让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不仅周围两个男生都愣愣地望着他，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有些发懵。
“怎么了……哦~算了算了，你们下课吧！”
那位老师诧异地扭过头看向门口，却发现有名小姑娘正好奇地往门内打量，再看看教室里的那名男生，也明显和那个女孩子认识。
最终，老师便无奈地挥挥手，向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宣布了下课——反正也只差两分钟了，没必要把他们卡在位子上。
那几名男生还在小声交谈着，似乎是在讨论女生们究竟在那边干什么，但看着楚轻舟这副失神的模样，显然是认识门外的女孩。
“舟哥，你认识她吗？”
“……对，我先出去一下。”
楚轻舟紧紧地望着那名少女，只是低声向身旁的同学回了一句，随后便飞快地起身冲向教室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