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深涌市飞往北立市的某个航班里，夹克男子再次睁开了眼睛。
“……是时候了。”
今天已经是让小茹复活的最佳时机，绝对不能有任何耽搁。
因此，他绝不能放任那位极阴之体脱离掌控，哪怕是面临被世人发现的危险，李文景也必须要动用超自然的力量了。
李文景要建造一座结界。
不仅仅只是用于防护和阻碍视线的普通结界，他需要一个规模庞大的超级结界，大到足以将整个村子都囊括进去，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防止意外发生。
河定村毕竟只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村子，村内的基础建设比北立市的其他区域都落后了不少，更不用说和深涌市对比了。
就算那地方与外界暂时失去了联系，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才对。
夹克男子这么想着，用手指在空中轻轻地勾勒起来。
想要建造一座大到足以覆盖整个村落的结界，本来应该需要非常庞大的能量源才对。
单凭人类的力量想要完成那么大的工程，就像是普通人想要徒手建造一座摩天大楼那样，既可笑而又有些不切实际。
但是，李文景手中还掌握着另外的一些资源。
他在这几十年来可不仅仅只是建立了一家医院那么简单，收集其他人类的灵魂，并从中萃取需要的能量，如此便能积攒下相当数量的资源。
这种方法实际上并不需要杀死很多的人。
他只需要抓取一定数量的灵魂，然后将它们作为燃料的来源即可。要知道灵魂是不会自发消灭的，只要每隔一段时间让它们回归到原本的身体里面，就能重复地收割它们的力量。
唯一值得可惜的，便是他还没掌握伪造灵魂印记的办法。
所谓灵魂印记，便是指灵魂与肉体绑定的标识。当灵魂中的精神力被削弱之后，它们就会自动试图回归到其原本的身体里。
而若是能够伪造灵魂印记，便相当于得到了无限的能量源。
只可惜他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现在，他只要用带有灵魂能量的手指隔空挥动，刻画出结界的基本骨架，然后再填充以完全的能量，就能让这座巨型结界成形。
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待最后一件事了——等这趟航班抵达北立市。
……
北立市上空，某架医疗专机。
座舱里本就不多的乘客大多都站了起来，他们透过舷窗去观察着飞机前方的景象，像是看到了某些奇异的事情。
事实上，眼前发生的事情的确超乎了他们想象。
就在这架飞机的飞行方向延长线上，盘绕着一大团莫名的黑色雾气。它们像是具有生命的活物一样翻滚着，拦在了飞机的飞行轨迹上。
如果不是因为驾驶员反应迅速，他们可能就要一头栽进去了。
“怎么办，我们要冲进去吗？”
飞机驾驶员扭头看向后方的唐晓悠。
在这非常危急的关头，唐晓悠再度联系了特勤处，从那边取得了这次航班的指挥权，因此她可以决定这次航班的目标和目的。
“绕开这团雾气，先按照原定目标的位置降落。”
唐晓悠迅速命令道。
这架医疗专机原定的目的地是河定村附近的一个小型民用机场，大家将从那里乘车进入河定村。
听到了唐晓悠的决定后，驾驶员便切换回手动驾驶，紧紧地绷住神经，开始操作飞机仪表盘上的各个按钮。
这架飞机刚才为了绕开黑雾，强行在空中拐了一个大弯，导致现在已经严重偏离了原本的航线，但如果要按照原定计划着陆的话，则需要继续飞行一段距离。
自动驾驶也没办法处理这种异常天气下的任务，因此驾驶员们只能使用手动驾驶来保证稳定。
北立市的市区里有好几座机场，但只有其中一个机场距离河定村最近。想要从其他机场抵达河定村的话，就算坐车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医疗专机继续以汽车难以企及的速度飞行，它转出一个很大的弧度，以便绕开前方逐渐弥漫开来的雾气。
但是，那黑雾却并没有放过它们。
简直像是在刻意追击这架飞机一样，黑雾从原本的位置上蔓延出来，再次堵死了飞机的行进路线。
“上面也有那种黑云！”
“往下一点，先保持低空飞行。”
主驾驶员率先做出了决定。
好在这架飞机并不是民航客机，引擎出力和承受能力都比普通客机略强一些，因此这一点小小的负荷倒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里。
于是，医疗专机便下降到了一千米左右的空中。
那些黑雾像是感应到飞机的行进路线一样，飞快地向下方蔓延开来，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让那飞机径直冲进了黑雾笼罩的区域。
此时，众人才得以看清了那些黑雾的全貌。
“它们好像是要把这个村子罩起来……”
唐晓悠透过驾驶舱紧紧地注视着那些黑雾，眼眸中隐约有火光流动。
那些黑雾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碗。
它们不只是在针对这一架小小的飞机，更是同时覆盖了这一整个村落。黑雾倒扣在村子的上空，像是一道无法被穿越的屏障。
“……如果要在预定的机场上降落的话，我们需要穿过一次黑云才行！”
副驾驶员翻找了一下地图，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那些黑雾的正体究竟是什么，但也并不妨碍他抱持畏惧的心态，就算那些黑云只是普通的乌云，随意穿过它们也会让飞机承受损伤。
飞机行进的速度实在有点快了，而这村子又明显要小了许多。
因此，这架飞机实际上正以可怕的速度撞向黑雾。
“要撞上去了！”
“马上转向，快点！”
唐晓悠立即喊道。
根本不需要她来指挥，主驾驶员便飞快地扳住了操纵杆，试图让这架飞机绕开一个大角度的弧线。
但是，那些黑雾仍然在不断地逼近他们。
“……走开！”
短发女孩低吼了一声，伸出手掌按在驾驶舱前方的挡风玻璃表面。
有那么一瞬间，两位驾驶员被这姑娘的声音吓得抖了一抖，还以为她是在叫两人从驾驶座上下来，但他们很快便发现了唐晓悠的目标。
不是坐在驾驶座上的他们，也不是飞机里的其他什么东西，甚至和这架飞机都没什么关系。
火光从窗外凭空亮起。
——在古希腊神话中，名为普罗米修斯的神明曾为人世间带来了第一缕能被凡人使用的火焰，让这个原本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变得充满光明。
而此时，飞机外面却像是在重演这个神话。
现在本来应该是正午时分，太阳光理应非常明亮才对，可由于黑雾自上而下的笼罩，导致这个小村子都仿佛提前进入了黑夜一般。
但是，火焰却突兀地点燃起来。
澎湃的赤色光焰冲天而起，紧紧地沿着飞机的外壁向周围蔓延，随后便正面撞上了急速蔓延而来的黑雾。
怎么说呢？
这有点类似于将油倒入水没干的锅里一样，火焰与黑云相接触的地方开始不断地炸开，但在下一刻又被后方的火焰和黑云挡住，只得被压缩在一个很小的区域之中。
若是有人待在飞机外面，甚至还能听见滋滋滋的响声。
依靠着火焰作为保护，这架脆弱的医疗专机竟然硬生生地擦着黑云的边缘转了个大圈，此时正保持着稳定的转向幅度，紧贴着黑雾的内沿转圈。
见到飞机变得安定了许多，唐晓悠也是松了口气，将那些火焰重新收回到掌心。
接下来，需要找一个可以降落的地方。
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现在需要一路冲破那厚重的黑雾，前往北立市郊区的一座小型机场。
但那样做显然有些太危险了。
唐晓悠的灵能力的确能对抗那种黑雾，但数量上却依然占据着绝对的劣势。若是待在这里继续拖延，势必会陷入到漫长的拉锯战中。
可这附近也没有能降落的地方啊？
“不，好像有一个可以用的跑道……”
副驾驶员在操作手册上翻找起来，很快便从某一页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方框，里面介绍着河定村里废弃已久的某条跑道。
“废弃的军用机场……跑道上应该会有很多杂物吧？”
“不，这条跑道仍然有人员进行定期维护，所以普通客机其实是可以在那上面降落的，我们这一架飞机就更不用说了。”
主驾驶员向唐晓悠解释道。
短发少女本身也只是个经受过训练的女高中生，要她去指挥战斗倒还过得去，但她不太可能掌握这些较为深入的理论知识。
而且她也不需要掌握。
再三向两位驾驶员确认安全之后，唐晓悠便回到机舱里，以不涉及机密的方式向众人告知了眼前的情况。
几分钟后，飞机便倾斜了一定的角度，对准河定村附近的废弃机场下降高度。
……
河定村内，某间废弃小土房的附近。
伴随着咚咚的声音，被分解成几十块的残肢逐渐从空中落下，将某个年老的妇人淋了个通体血红。
但那妇人却仅仅只是在颤抖着。
她已经彻底陷入了麻木。
这位老妇人本身没有多少文化，对于世界的认知还停留在很粗浅的程度，但即便是这样愚昧的人，也清晰地知道让人死而复生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而这种奇迹在她眼前已经上演了整整数十次。
她亲生的智力障碍儿子被用各种手段残杀，生生拆解成不同的碎块后又重组回去，在那令人心碎的过程里，老妇人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儿子不住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她眼前的眼镜少女。
她的长相极其精致娇柔，身材纤细眼眸含光，虽然屁股不像是好生养的类型，但却胜在卖相好看，生出来的后代肯定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因此，老妇人便打起了将她绑回家给儿子做媳妇的主意。而在假意的闲聊之后，她也得知这个女孩儿是某个遥远城市里的孩子。
这样更不可能被警察追查到了吧。
于是老妇人便邀请这个女孩来到她家，又给对方上了装有药物的茶水。
只要每天揍她几顿，再让她多生点孩子，这女孩儿自然会死了逃走的心，只能乖乖地给她家儿子当老婆。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老妇人所愿。
“乖哦，好好站起来，姐姐这就给你糖吃。”
金瞳女孩咧着嘴望向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材比正常人要消瘦许多，目光也保持着怪异的笔直，明显是一个有着智力残缺的男人。考虑到他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将这人带大恐怕非常不容易吧。
“糖……”
智力障碍男人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但没等他做出更多反应，一个黑黑的物体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下一刻，女孩的拳头便直直地打在了他的下巴处。猛烈的力道在眨眼间便崩断了这个男人的全部牙齿，连带着他的半块头盖骨都被砸飞到了半空中。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个男人品尝到了母亲心脏的味道。
但这还没完。
几乎像是魔术表演一般，那半颗崩飞的脑壳又回到了男人的头顶，伤口被精妙地连接在一起，根本看不到一星半点的伤痕。
“唔……”
眼镜少女再次闪到了男人面前，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粉拳如雨点般落下。
如果把周围的背景换成校园天台的话，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女孩子是在和男朋友撒娇，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那些拳头都不应该有任何杀伤力。
比起攻击更接近撒娇。
但是，与那些拳头的力道丝毫不匹配的，是那男人身体上出现的惨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尖叫声。
肋骨咔嚓咔嚓地碎成了无数截，连同皮肉表面都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凹陷处，当拳头持续砸落的时候，男人也不由得痛呼起来，再次咳出了无数粉色肉块。
那些正是被殴打成碎片的内脏碎片。
受到了如此可怕的伤势，正常人肯定已经没办法活下来了。
但这个男人不同。
他不仅在承受着那名女孩的折磨，同时还在承受着不死对他的折磨，无论那女孩如何杀死这个男人，都不会让他真正地摆脱痛苦。
老妇人最初还在祈祷对方能饶她儿子一命，但经历了这地狱般的死亡循环之后，她反倒开始希望儿子能尽早地死掉了。
总好过在这里承受那女孩的折磨。
但正如她一直以来看见的那样，无论是她儿子还是她本人，都根本不可能彻底死去。
就在刚才，那女孩还硬生生将老妇人的心脏抠了出来，又将它塞进智力障碍男子的嘴巴里，可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的心脏却又凭空长了回来。
咔嚓！！
两把尖刀从少女的手中浮现出来，被她猛地捅进了这个男人的双目中心，甚至还用双手握紧刀把，继续在里面搅拌起来。
“啊……啊……”
如果说老妇人最开始还在为她的儿子求情，那现在的老妇人恐怕已经彻底麻木了下来。就算再去折磨她的肉体，恐怕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结果。
不过，在变幻无常的时间面前，哪怕是麻木也和清醒没什么两样。
当那对金瞳再次闪动起来的时候，老妇人的表情也从麻木变得生动起来，再然后又彻底恢复成了最初的姿态。
尽管记忆没有消失，但原本见惯儿子惨死而麻木的大脑却再次被强制性地变得活跃起来。
“……呼！”
要说发泄的话，果然还得找这些抱有恶意的人才行。
路言略微伸了个懒腰，又将黑色连衣裙上沾染的尘土拍掉。她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框，这才感觉到心情稍微好上了一些。
她还记得楚轻舟之前与她打的赌。
若是众人能与路言并肩作战，那便是楚轻舟得胜。反过来说，如果众人直到毕业都未能与她站在一起，赢家自然就会变成路言了。
（“……以前的我或许确实没有你那么厉害。”）
路言捏紧了拳头，而后又缓缓地放松了力气。
她得承认，如果是没有灵能力的她，估计根本不可能和楚轻舟相提并论吧。光是回想起自己前世没有力量时的模样，便会让路言感到阵阵揪心的疼。
不过，谁叫楚轻舟没有特意说明呢？
既然要相互比较的话，那自然还是要以这个完美无瑕的自己作为比较的对象才是。
这场赌局将由她拿下胜利。
“……喂。”
现在是时候要处理这对母子了。
弄清楚了楚轻舟的那档子破事之后，路言简直觉得身体都再次轻盈了许多。
她像个淑女一样，并拢双腿站在老妇人的前方。
此时的老妇人早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软趴趴地倒在土石地面上。
她勉强地抬起头，却只能看见两截洁白如玉的小腿，以及套着低跟小凉鞋的纤纤美足。在那鱼嘴状的前开口处，还能看到涂着闪粉指甲油的脚趾。
“你不是想给你儿子找个老婆吗？我想到了个好主意欸！”
女孩用脚尖勾起老妇人的下巴，让对方得以直视她的金瞳。
在那双非人色彩的眼眸中，老妇人只能看到阵阵的冰冷感，几乎要让她这个一辈子没做过多少坏事的老人吓得当场失禁。
砰！！
突然间的发力让老妇人整个人向后横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不远处的茅厕外墙上，随后又余势不减地撞进了茅厕内部。
当老妇人勉强直立起来的时候，另一个身影也被一并踹了进来。
正是她的智障儿子。
母子俩被女孩边打边踢地逼进了茅厕里，周身都仿佛被臭气缠身，但却连逃都逃不出去，只得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略微弯下腰，看向老妇人身旁的智障男人。
“喂，你不是想要个老婆吗，快看看你旁边，那儿是不是有一个女人？”
金瞳女孩竖起一根手指，咧着嘴笑了起来。而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老妇人也再次变了脸色。
“等、等着，你想要干什么！”
“快去吧，这么大了都没见过女人，太可惜了不是吗？”
路言捂着嘴笑了起来。
咔嚓咔嚓咔嚓！！
在这个小小的茅厕里面，除了女孩身上的素黑色连衣裙外，其他衣服都在瞬息间炸成了无数布片。
而后，茅厕的地面也开始崩出了许多裂痕。
那些裂纹飞快地向四面八方扩张开来，最终让整个茅厕的地面都坍塌了下去，露出了茅厕下方蓄满秽物的池子。
在充满恶臭空气的半空中，智障男人依然听清了女孩嘲笑似的话语。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朝那惊恐的老妇人猛扑过去。
“不、不！快滚开，你这……啊啊啊啊啊！！”
崩碎的地面很快便恢复了原状，但那两人却是已然摔进了茅厕下方的秽物池里面，再也爬不出来了。
不仅如此，这间茅厕还被路言单独隔绝成了一个小世界。就算有人在来这里上厕所，也不可能找到掉入这里的老妇人母子。
他们将会被困在仅有茅坑大小的世界里，既没食物也没饮水，但却永远不会死去。无论是被秽物淹没还是饥渴而死，都会让他们重新死而复生。
即使是他们的精神也永远不可能崩溃，只能在那小小的空间里等待着永恒的空无。
“……新婚快乐咯。”
路言撇了撇嘴，扭头离开了老妇人的小院子。
经过了这几个小时的发泄之后，她心中的郁闷才终于消失了许多。
接下来，回去看看姐姐睡醒了没有吧。
（“总感觉起了好大的黑雾……错觉吗？”）
路言抬头看了眼天空，略微蹙起了眉头，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踏上了返回黎家大院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