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疼痛从何而来？
她记得刚才还在与来头完全不明的敌人战斗，但当那只手按在自己背后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路言试着让时间的力量再次发动，但无论少女如何尝试，最终都只不过是让脑海里的疼痛加剧了几分而已。
召唤星球……失败。
创造高楼……失败。
令时间归于虚无……失败。
原本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完成的操作，此时却像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灵能力从原本的顺畅变得堵塞，连带着她那双好看的金瞳都变得格外昏暗。
“不应该会是这样的……”
路言迷茫地垂着脑袋，手脚无意识地颤抖起来。
不仅仅是脑海里陌生的疼痛感，眼下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令这位少女感到一阵不自在。
就连利用灵能力取消头疼的举动也不管用，都只能让她变得更加痛苦。
就在这时，却有一道呼喊声从旁边传来。
“小言！！”
与平常听见的姐姐的声音不同，这道呼唤来自于一名同样熟悉的少年。他惊讶地站在不远处，一金一黑的异色眼眸直直地注视着这名少女。
“阿、阿舟……”
路言怔怔地望着他。
而这时，少年也终于看清了路言此时的表情。
那真的是路言吗？
往日在南湖外国语学校里，路言向来都表现得那么完美。学习成绩凌驾于许多人之上，容貌也展现出压倒性的强势，即便是姐姐路璐也无法埋没她的光辉。
那是一位无懈可击的女孩儿。
但是，她此时却是那么惊恐和无助，眼眸中夹杂着清晰可见的泪光，原本柔顺的刘海也散乱在额前，让那些分泌出来的汗珠显得更加显眼。
她的红唇不安地翕动着，一如少女周身缠绕的触手，像是在应证着她内心深处的惶恐。
“小言你……啧！”
楚轻舟想要来到路言的身旁，但那些触手却硬生生逼退了他。其划过空气时引发的细微裂缝，将少年的手臂再次撕出了许多细小伤痕。
那些粉黑触手究竟是什么？
“……”
伴随着金瞳的闪动，整个世界都化为了单调的灰白。
楚轻舟睁大左眼，目光紧盯着那几根不安的触手。它们从路言的裙底和衣袖间膨胀起来，将那身素黑衣裙都撑得出现了少许开线。
时间被停止了。
但是，触手们却并没有被一并停止下来，反而依然在以既定的轨迹滑动。
（……怎么还在动？？”）
在这片灰白单调的世界里，仅剩下路言和楚轻舟还保持着意识。而那些触手似乎也紧紧地依附在路言体表，与她一同进入了这被停止的世界里。
“唔呃呃呃！！”
金瞳少女依旧跪坐在地上，发出了更为惨烈的痛呼声。她的手掌捏紧成拳，以可怕的力道一遍遍砸向她自己的脑袋。
下一刻，时间恢复流动。
那只金丝边框的眼镜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晰的破碎声。
“……啧！”
楚轻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即咬紧牙冲向前方倒在地上的女孩。
他不知道路言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是，作为路言的朋友，少年最起码也得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躲开…躲开…再躲开！”）
触手的挥舞非常密集，但少年这一年来的经历却让他的反应力得到了相当程度的提升。通过付出了腰间和手臂处的划伤，他成功来到了路言的面前。
“小言，听得见我说话吗？”
“阿舟……”
那是楚轻舟的声音。
手腕处传来了属于男生的力道，将她从地面上强硬地拖拽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先前跪倒在地时的动作幅度太大，导致膝盖都被磕破了皮，现在还能感受到隐约的疼痛。
但是，比起脑海中的强烈痛楚，膝盖的伤口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女孩踉跄了几步，最终无力地倒在了少年的肩头。
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响动，触手们在少女的体表翻滚着，逐渐收敛了那可怕的攻击性，悄无声息地回到少女细嫩的皮肤深处。
“已经没事了哦，别害怕，我还在呢。”
楚轻舟也没见过如此惊慌、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路言。
他只能一遍遍地轻轻拍动女孩的后背，像是安抚齐雨彤那样，让她尽可能地冷静下来。
“好疼……”
“哪里疼？”
是刚才摔伤的地方吗？还是被李文景打出了伤口？
少女像是小动物一样缩在楚轻舟怀里，只顾着抱紧少年的肩膀，闷着哭腔回应道。
“就是脑袋这里……又晕又疼……”
楚轻舟顺着女孩抬起的手看上来，轻轻地替她揉了揉太阳穴。
头疼？
楚轻舟对这种情况确实有点印象，因为他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若是在短时间内太过于滥用灵能力，便会出现这种类似于透支一样的现象。
“是不是能力用过度了？”
“……？”
金瞳少女略微抽了抽鼻子，随即用困惑的目光看向少年。
能力会用过度吗？
路言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之前在初一便听路璐抱怨过这些事情，当力量用过头时，便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头晕和头疼。
但是，她本人却一次也没有经历过。
就算路言使用灵能力逆转时间，甚至召唤出星球撞击地球，都不会让她产生这种过载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
金瞳不安分地闪动起来。
她再一次将手指伸向时间，试着重新拨动时间的箭头。不过，本来已经减轻的疼痛却再度袭来，令她下意识地发出了‘唔’的声音。
“别勉强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楚轻舟回头看了眼身后。
在往后走，就是前往后山山顶的道路了，李文景逃离和路璐追击的方向都是那边，而且后山封印似乎也位于那个方位。
他得赶过去协助路璐。
不过，当少年试着让路言坐下来的时候，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强烈反应。
“不要！！”
“……欸？”
面对少年看过来的诧异，金瞳少女却是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那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衣袖都撕开。
那对金瞳再一次震动起来。
“别走，别丢下我……”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
即使暂时用不了能力，原本完美的路言也不应该变成这样吧？楚轻舟总感觉有些莫名的诧异，但眼下也没办法思考太多东西。
眼看着路言再次变得有些失控，楚轻舟只得硬着头皮去继续安抚她。
这种表现和以往的完美少女几乎截然不同，少年根本想不到她变成这样的原因，只能尝试着用安慰小孩子的语气来让女孩尽可能地平静下来。
幸好这种方法似乎出奇的有用。
……
在两人的远处，一道身影隐藏在树丛之间。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曼妙的女人，身上套着略微裁断的秘书制服，腿间裹着隐约透肉的黑裤袜，足底还踩着一双红底黑皮的细跟高跟鞋。
尽管她此时正站在相当陡的山路上，但却丝毫没有被高跟鞋影响到行动，反倒还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意。
“既然外面的已经被驱逐了，那里面的又会是谁？”
宋思虞轻轻甩了甩手，让那些诱导路言体内的魔力暴走的恶魔之力散去。她看了看那位趴在少年肩头不肯松手的少女，又转过头看向两人不远处的空地上。
“你是我认识的路言呢？还是……”
那边有一个游离的灵体。
它似乎只有很微弱的反应，但却惊人地还保持着神智。受到某种力量的压迫，导致被强硬推出了它本该存在的身体。
“……还是我不认识的那位‘路言’呢？”
宋思虞捏着下巴，裹着黑裤袜的修长美腿不安分地摩擦起来，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帮忙将这团陌生的灵魂塞回去，以便让局势出现变化。
不过，小秘书终究放弃了这个想法。
活人灵魂和死者灵魂最大的区别，便是它们是否拥有一个活着的肉身。对于每个人来说，他们自己的身体里都存在着灵魂印记。
这种印记能够让灵魂受到肉体的吸引，即便灵魂被某种力量推出了身体，它们也会很快回到肉体之中。
既然这是路言的灵魂，那它肯定会回到本该存在的地方。
“唔……暂时先这样吧。”
树丛之间，小秘书露出了娇俏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