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是擅长治病医人的仙家。
无论是单纯的病痛，还是皮肉受创导致的外伤，都能被他的力量加以修复，虽然完全比不上路言的时间回溯，但再怎么说也是非常有用的能力。
在许多网络游戏里，负责治疗的牧师都是非常受人喜爱的职业。
而在现实世界，白仙的力量也远不止单纯的治病疗伤这么简单。若是经过细微的控制，他还能隔空操作他人的血液和身体组织。
用来治疗他人的力量，同样也能用于最可怕的毁灭。
当然，此时的楚轻舟并不打算这么做。
“……成功了吗？”
“当然，我可是有白猬之名的仙猬。”
只有在这样的场合里，这位看上去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的瘦弱书生才会露出他的傲气。
不过，白猬打量着楚轻舟那一身的血污，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治疗吗？”
“应该用不着……”
楚轻舟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马上便传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疼痛。他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能绷住脸上的表情。
“嘶！”
“欸，别乱动啊！”
由于路璐此时仍在外界，并不知道白仙与少年的交流，见到楚轻舟贸然地试图行动，立即双手并用按住了他，眼眸中写满了清晰可见的担心。
“没事没事，就是疼一下子而已，小言很快就来了。”
楚轻舟努力露出了笑容，试着用言语让这个女孩冷静下来。
那是能让流动的时间反转方向的力量。
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势，在那神奇的力量下都能快速恢复。哪怕是死人也没关系，时间回溯将会抹平一切。
不过，路璐凝视着这位少年，却是若有所思地多问了一句。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改口叫她小言的啊？”
“欸？”
楚轻舟也是不由得呆了呆，回想了一番后才反应过来。
“之前为了不是为了照顾路言嘛……”
由于路言不知为何变得消沉而充满火药味，楚轻舟换成了比较柔和的称呼，后面也顺势叫习惯了，这一天都没能改回来。
所以，他为什么要和眼前的少女解释呢？
经过了短暂的交流之后，两人找到了远处的王穹雅，与她一同返回黎家大院。
此时的女道士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不仅解决了河定村遗留下来的隐患，还顺带完成了母亲没能向方思茹道歉的心愿，她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穷奇已经解决了吗？”
楚轻舟好奇地问了一句。
不过，对于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王穹雅却仅仅只是耸耸肩，摆出一副她也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路言没打赢的话，我们早晚也会完蛋的。”
“她现在大概在哪儿？”
即使是在搀扶着少年行走，路璐也很是急切地想要知道妹妹的位置。
如果可以的话，她果然还是想要去帮一帮自家妹妹，那是她从小一同长大的女孩儿，尽管路璐非常羡慕乃至嫉妒对方的完美，但牵挂的心依然不会被冲淡。
但是，王穹雅依旧表示无能为力。
“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单手就挡住了十个我也接不住的攻击，然后整个人就飞出大气层了。”
她像是讲故事一样摊着手，内容也显得莫名其妙——但如果那段故事的主角是‘路言’，那好像又没什么奇怪的了。
“……欸？”
路璐先是被王穹雅的话语弄得一愣，而后又满脸懵逼地抬起头看向天空，像是在打量着宇宙空间与地表之间的距离。
不过，楚轻舟却拎着那颗血红色结晶体，轻轻贴在了女孩的额头前，将路璐纷飞的思绪重新拉回到眼前。
“唔！”
“你还是先把这里面的生命能量吸收一下吧，咱们等会回家一趟，然后再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小言——如果她回来看到你还这么虚弱，心里也不会好受的吧？”
女孩被那冰凉的触感刺激到，像是被从冰箱里取出的冷饮碰到了一样，发出一声急促的轻叫。
不过，少年说的倒也是实话。
正如路璐会对路言的情况表现出担心，路言对她这位姐姐应该也有着同样的情感，这股情感不仅是她们两人之间流动，就连学校里的同学都能看出来。
她被夺走的生命能量此时已化为两颗晶莹剔透的血色晶体，除了由方思茹主动归还的那一部分之外，大部分偶是楚轻舟从李文景手里抢回来的。
至于如何吸收生命能量，楚轻舟对此并不了解，但胡娌此时已在她的体内，自然会指导她完成接下来的步骤。
剩下的……
比起穷奇、李文景之类的事情，楚轻舟倒是更在乎最后一件事情。那便是由某个女孩向他诉说的、名为‘Perfect Ending’的要求。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楚轻舟见到那样脆弱的路言时，竟然下意识地觉得她变得有些莫名的孤独。
这绝不仅仅只是因为路璐不在身边。
那孤独似乎是源自于更加深远的层面，以至于当那女孩失去了所向披靡的力量之后，整个人都仿佛性情大变了一般，再也不复她原本的完美无瑕。
而当楚轻舟想要安慰对方的时候，得到的却是那女孩对他说出的‘尽管尝试完成完美结局’这一说法。
什么是完美结局？
“……喂，王穹雅。”
“？”
趁着路璐还在闭目吸收生命能量的时候，楚轻舟也找了个稍微平整一些的山地，就这样倚着山壁坐了下来，同时也叫住了那名正准备掏出手机的女道士。
“你觉得，我们在这件事上处理的怎么样？”
“这件事儿？你是说李文景这事儿？”
王穹雅虽然也听到了路言先前的话，但她毕竟和早已熟识的几人不同，只是把那女孩的话语当成了几人之间的秘密而已。
不过，楚轻舟也并不需要她了解什么。
“对。”
“挺不错的啊，解决了李文景那个人渣，还处理了这里的封印，这不是做的很好嘛。”
王穹雅耸耸肩。
她倒是没像少年那样坐下，毕竟这周围的山地刚下过雨，女道士说到底也是个年轻的女子，爱干净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楚轻舟其实也不喜欢这样，但灵能力对他的精神消耗有些严重，他也只能这么坐着恢复精力。
“做的很好……那假如我说，必须要做得完美呢？就是把一切事情都做得完美无缺，让所有人都能幸福的做法，会有这样的办法吗？”
“完美？所有人都幸福？”
女道士眨巴着眼睛，捏着腮子思索了一番。
这个词在现实虽然已经被滥用了，但其本意依然高高在上。就像是挂在天空中的明月，虽然自古以来就有不少诗人用在诗句里，但那也不过是望着月亮抒情而已。
那样做或许也有着他们独到的韵味，但却并不适合现在的楚轻舟。
比起单纯的意象和比喻，楚轻舟需要更加直白且深刻的实际意义，他需要的是登上天空中的月球，而不是单纯地站在地面上感叹。
“那怎么可能办得到嘛。”
“……”
女道士撇了撇嘴，脚尖也轻轻地点在山地上。
“像是李文景那样的人，你有办法让他幸福吗？把路璐的命给他？那样他倒是幸福了，路璐怎么办？”
“而且就算路璐也愿意这么做，路言会同意吗？”
“再再退一万步来说，那些被李文景害死的人怎么办？他们可再也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幸福了，就连安息都需要别人来帮忙。”
“犯下了这么多罪孽的李文景，能这么简单地死掉就已经不错了，更别说是什么幸福了。”
女道士一连说了这么多，临到末了才终于喘了口气。她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难得对着他露出了笑脸。
“行啦，你做的已经够可以了，至少给他们报了个仇嘛，再说路璐的命也被夺回来了，你们回去好好庆祝一下吧！”
“……”
这一系列问题似乎并不是没有答案。
尽管王穹雅的反问充满了难以反驳的攻击性，但这样反而让少年愈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那个想法虽然有些过于出格，但楚轻舟心中似乎有种莫名的预感，告诉他这便是路言真正想要的答案。
……
众人并不打算在这个山崖上多做停留。
毕竟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无论是楚轻舟还是王穹雅都累了个够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到黎家大院汇报情况。
至于收拾战场什么的，还是等休息一阵子再说吧。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三人从封印平台上离开后的几分钟内，便有另一个身影来到了这遍布泥水和碎石的山头。
——无论是谁都不应该认识他。
楚轻舟不会认识、王穹雅不会认识，路璐同样也不认识他。
这个男人。
他全身都被银白色的战甲包裹在中间，看上去充满了帅气而强势的科技感，但与这一身战甲不匹配的，则是这男人急促而抱有紧张的神色。
他似乎非常害怕。
“这玩意似乎对她有用处……”
陈位朝小声嘀咕着，从地面上捡起了那一堆散落的符咒。
他并不打算将那些符咒全部捡走，只是零零散散地捡起了一部分——毕竟，他曾亲眼看到这些符咒的力量，成功对某个女人造成了有效伤害。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那个女人当初在基地里的行为仍然令这个男人记忆犹新，时不时还会出现在他的恶梦里，以至于让他不得不穿上机甲入睡。
只要能找到反击的机会，陈位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那个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