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苒苒！”
恍惚间，少年听见了某个熟悉的女声。
那是他最为熟悉和亲近的人，也是与少年伴生的孪生双胞胎姐姐，一位名为祝君安的靓丽女孩子。她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离子烫短发，看上去显得格外潮流。
而她现在正焦急地望着他。
“……姐？”
祝子苒用力揉了揉眼睛，搓了搓双手，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附近也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人，都是十来岁的高中生和大学生，他们都是苏韬带领的‘优等生’成员，因为某次事件而聚集成一个小团体。
在众人的身边，还铺着绘有五芒星标记的绘纸，上面摆放着五根蜡烛。在这无光的房间里，蜡液反射的银光显得格外显眼。
（“对哦，我刚刚加入了姐姐的组织，还和他们做了姐姐提的仪式……”）
“刚才发生什么了？”
“……大家好像都睡着了。”
祝君安似乎也是刚从睡眠中清醒，眼神中带着些许涣散。
姐弟俩相互对视无言，直到旁边传来了熟悉的男声，才将这两人从迷茫中惊醒。
“喂，已经七点多了！”
苏韬正挨个将躺在地上的众人叫醒，见到祝家姐弟已然清醒，便示意他们先离开这里，由他来收拾这些烂摊子。
他俩还得去学校的晚自习呢。
想到这一点，祝子苒顾不上仍然胀痛的脑袋，踉跄着站了起来。他抓起放在沙发上的书包和雨衣，与姐姐一同走出了这间不算大的板房。
（“那个仪式会不会真的有什么……”）
这个想法如流水一般闪过。
不过，对他们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赶往学校。
灵择中学位于灵择镇的最南边，而他们所处的这间板房则在小镇西边，这其中的距离也不算是很短，但一路跑过去应该也是来得及的。
姐弟俩迅速穿过了商业街的小巷子，绕开了人流量较大的商业地带，转而从比较少人的路线前进。
雨依然在哗哗地下。
灵择镇是一座被雨水笼罩的小镇，这片阴沉的天空简直和小镇的未来一样，看不到什么前进的希望。
这里虽然是小镇子，但在外来人口眼里却同样是深涌市的组成部分，因此也有非常多的人会前来这里定居。公路上恐怕挤满了小心前进的车辆，人行道上也清一色地穿着雨衣。
以现在这个下班放学的时间段，若是从主道前进的话，恐怕他们连第二节晚自习都赶不回去。
不过，当他们拐过第二个拐角时，却听见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呜呕！！”
眼前狭窄的巷子里站了个醉汉。
头发明显是一副未经打理的样子，不仅歪歪扭扭地散在一侧，还能隐约闻到某种怪味，在阴雨绵绵的巷子里更显恶臭。衣服看上去也皱巴巴的，似乎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洗过澡。
他踉跄的身形在巷子里左挪右移，但就是不按着直线前进，而在这种相当狭窄的地方，这种行动轨迹显然会阻碍到每一个路过的行人。
例如此时正急急忙忙赶回学校的姐弟二人。
醉汉见到眼前秀气精致的两个小姑娘，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还笑眯眯地晃了过来。
“……呦，小姑娘……这么急着……嗝……是想去哪儿……”
（“曰！”）
祝子苒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他的动作，竟然直直地站在了原地，等到少年反应过来的时候，醉汉已经靠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被袭击的人是祝君安的话，她倒是能反应过来。
作为天生丽质的美少女，姐姐对于这样的人自然会有更多戒备，再加上醉汉此时的脑子被酒精熏坏了，不说轻松绕开他，至少不被碰到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然而，祝子苒本就是男性。
当他听清了眼前醉汉的言语时，那人已然站在了面前。那扑面而来的酒气仿佛能穿透厚厚的雨幕，令祝子苒不禁脸色一变。
“走开！”
“还挺狂啊，让叔叔……”
醉汉嘿嘿地笑了几声，朝眼前的男孩伸出大手，似是想要直接摸向他的脸颊。
（“搞什么啊！”）
少年一向很讨厌被别人当成女生，而对于这种完全将他视为女性的男人，他更是从心头冒出来一股无名火，想要狠狠地挥拳砸在他的脸上。
咔嚓！
但还没等男孩抵抗，那醉汉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歪到一旁。一只粉白色的运动鞋直直地踢在了男人的腰部，将他踢得难以控制住平衡，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了墙边。
“……姐？”
攻击醉汉的人正是他的孪生姐姐。
祝君安此时的样子却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她带着一张绘着笑脸的塑胶面具，长发被橡皮筋紧紧地束在脑后，看上去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怪异存在。
她借着踢出这一脚的势头扭转身体，让另一只脚也顺势弹起，重重地踹在了醉汉的下巴上。
雨衣随着她的动作咔咔作响，露出了女孩姣好的身材。
“呜呃！！”
那醉汉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踹得硬生生闭上了嘴巴。
祝君安并没有放过他，简单地绕开了眼前的呕吐物后，便再度向醉汉猛扑过去。
“去死！”
当男人终于从醉酒中醒过来的时候，女孩已经跳到了空中。她像是拳击手那样，扬起手臂重重地一肘砸向醉汉的面门。
鲜血暴涌而出。
先是侧腰和下巴被狠踹了几下，然后又被肘击砸中了鼻梁骨，这几下令醉汉的口鼻处喷出了不少鲜血，在墙面上留下了几道狭长的殷红划痕。
“呼……走吧。”
她看了眼倒在呕吐物里的醉汉，用运动鞋用力将他的脸压入其中，见到那人彻底失去了意识，才终于松了口气，抓起弟弟的手腕再度迈开步子。
直到被姐姐牵着跑了几步，祝子苒才堪堪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姐，你刚刚……”
“边走边说。”
祝君安用力将面具扯掉，随手塞进了书包里。她对自家弟弟展颜一笑，丝毫看不出这是个痛殴过别人面门的女人。
“……”
在祝子苒的印象里，他这个姐姐是一个很阳光的女孩子，对他人也和和气气的，总是能跟很多人搞好关系。
和他这个亲弟弟完全不同，姐姐是个优秀的人，许多人都对她赞不绝口，因此父母也只带她去过深涌市的内区。
据回来的姐姐描述，那边是一座繁华而先进的大城市，有着许多令人惊叹的事物。
正因为他了解自家姐姐，才更为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
“这就是我和你韬哥在外面干的事情，会害怕吗？”
“不，只是……姐姐你不担心警察吗？”
祝子苒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醉汉仍然倒在地上，似乎仍没有从被殴打的恍惚中清醒过来。
“在这么点儿大的小镇子上，警察可没有那么勤快。”
她说的或许确实是实话。
灵择镇是个很矛盾的小镇子。如果是在偏远山村里，大家基本上都能互通往来，基本不会有内部犯罪的隐患，更多都是全村一同犯罪的集体犯罪。
而像是深涌市内区那样的先进城市，警察们拥有更加强力的执法设备，就算是待在办公室里，也能够将视野投往整个城市。
不过，若是在灵择镇这样既不偏远又缺乏先进技术的地方，情况就要另说了。
一个外来人口众多、但又没有强力执法机构的小镇子。
这便是他们姐弟二人生活的灵择镇。
……
晚修一共三个小时。
学校最近组织了一次分班考试，而祝君安也恰好和他分在了同一个班，连座位都排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祝子苒不用像以前那样孤单了。
等到下课铃响起来的时候，班级里的学生都已经走了个七七八八，任课老师也仅仅只是在口头上抱怨了几句，视线始终保持在手机的屏幕上。
祝子苒晃了晃仍然发胀的脑袋，看向身旁正对着化妆镜发愣的姐姐。
“姐，咱们咋办？”
“……直接回家吧。”
祝君安似乎也不在状态，刚刚和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聊了几句，然后便和他一起坐在原位上发愣。直到听见弟弟的话语，祝君安才回过了神。
祝子苒也没多少精神，但想起先前和苏韬、姐姐等人的事情，便也强打起精神问了一句。
“不用去苏韬哥那边吗？那些东西都还没收拾干净……”
“等明天再收拾也一样嘛，反正那里不怕被雨淋。”
他们姐弟俩本质上都不是喜欢行动的人，能偷懒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努力。不过因为苏韬对他们姐弟都很照顾，祝子苒也不介意为他分担点事情。
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祝子苒将挂在教室后方的雨衣解下，用力抖掉了上面残存的水珠，重新将这一身黑色的尼龙衣物披在身上。
（“总感觉身上热热的……错觉吗？”）
抱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闷热感，祝子苒牵起姐姐的手，一同步入到厚重的雨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