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吴琅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去,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笑得和海绵宝宝似的,莫非是觉得我们一个人都出不去?”
“不,我没打算一直困住你,只要你在这待一天就够了,一天后,主就要苏醒,给所有人带来荣光。”
吴琅一脸圣洁,那充满神性光辉的俊美容颜仿佛吹响末日号角的天界使者,确实道貌岸然。
我自然不会管他那套神棍说辞,我更担心他所说的时间,一天后,噩梦就会孵化,重置整个宇宙,这确实很紧迫。
“另外,我根本不会动手,你们所有人都要死,这是注定的。”
我冷笑以对,我可不认为他能做到对我们的生杀予夺,如果真有什么优势,估计就在这个奇妙的空间内。
“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什么是虚无之境,我从来没听说过。”
看他如此自信,我认为他会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虚无之境?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里是世界梦境与主的神国交汇产生的地方,所有不信仰主的灵魂都会在这里饱受折磨,永远流浪,而我代替主管理这里,所以你最好认清现实,不要有无谓的幻想。”
吴琅的身影在浓雾中若隐若现,他的话语萦绕在我四周,我试图靠近他,但是仿佛相隔无形的天堑,就和那座山峰一样,我根本无法靠近他,如他所说,他的目的果然只是单纯困住我,可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如果是吴琅的解释,正常的方式已经不可能出去,这里是两个世界的交融,各种物理化学法则都被扭曲,我不相信他是这个世界的主宰,现在破局的方法,就是发掘我身为腐化者的能力,他能进来,我也一定能出去。
我现在比较担心我的战友,海茉儿没有战斗能力,左右又是普通人,李长生和他的女友我不清楚,但想脱身估计也很难,现在,我指望不上别人,只能靠自己,而且吴琅的话中透露出一条重要信息:如果我能理解这个空间,也许能到达噩梦的世界!
“吴琅,我要找出去的办法了,你是在这里陪我还是去忙别的?”
“你还心存幻想?也罢,让你一个人玩,我去看看你同伴和我手下的游戏。”
吴琅转身离开,我怎么可能放他离开去对付我的战友?我拼尽全力追赶他,可是他的速度快得可怕,转眼间就消失在迷雾中,不见踪影。
我茫然地站住,周围只剩下烦人的灰色迷雾,被限制视线的我很是急躁,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陷入沉思,我的双手抚摸地面,这个触感,就像是摸在少女柔嫩的肌肤上,冰冷细腻,我趴到在地,想看清楚这个地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我这次终于看清了,我的狗眼都快贴到地面上了,
这个样子,好像和人类的皮肤差不多,也有纹路,但没有毛发,颜色是深灰色,这让我感觉我好像站在一个巨人身上,我用手使劲戳了一下,很有弹性,但没法破坏,一直在一个地方也发现不了什么,我站起身,打算再走远点。
虚无之境这个地方绝对是路痴的福音,因为你不论从什么方向走都是一个模样,没有路标,没有参照物,一旦行走时间过长就会非常难受,因为你甚至不敢肯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移动,再加上极其逼仄的视野,其性质简直比盲人摸象还要无聊。
我一边走一边观察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我看看手表,发现在这里手表还能动,我走了大概十分钟,连个鬼都没有。
我艹,谁说没有鬼的?
我看着一个双眼无神的中年人从雾气中出现,僵硬地前行,他没有理睬我,和我擦肩而过,随后再次遁入雾气,消失在我的眼帘里。
不止他一个,身穿礼服的青年,一身连衣裙的可爱少女,身着唐装的佝偻老者,还有各种穿着的男女老少,他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边,沿着各自的道路前进,却刚好和我没有接触,他们和前面的中年人一样,都面无表情,举止僵硬,宛如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拦住那个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拦下她,这个女孩是有实体的,可是当我碰到她的身体时,她的腰肢竟然直接一分为二,断成两截,像一截早已腐朽的枯木,她摔在地上,头颅从脖子上断开,骨碌碌地滚到我的脚下,女孩黑色无神的眼睛和我直视,让我毛骨悚然。
这些人,竟然如此脆弱?
我看着来来往往仿若幽魂的人们,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如果我走不出去,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我转开视线,向其他人望去,这下彻底让我慌了,我竟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熟人-左右,她也和僵尸般在人群中移动,原本灵动的双眼现在如同干涸的水潭,毫无感情。
我连忙朝左右跑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倒多少人,他们个个如同积木般分崩离析,我跟在左右身后,却不敢碰她,万一她也像那些人一样断裂,我该怎么办?
我轻轻用手指点向左右的肩膀,还好,我预想的坏事还没有出现,我一把拉住左右,她迟疑了一下,继续拖着我行走,我直接将左右抱了起来,她这时才停下来,如同一个精致的等身玩偶,在我怀中一动不动。
我甚至感受不到左右的体温,她的身体冷如霜雪,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我相信左右不会就这样离开我,我将左右背在身后,继续前进。
我想走,可有人不让我走,我感到脚踝处突然被抓住,我回过头,发现两只纤细雪白的玉手在我的脚踝上,手的主人,便是那个在我眼前断成三截的女孩,她竟然再次组合起来,我能看到她脖子上的裂痕,她的身体匍匐在地,我向远处望去,我看到一条蜈蚣似的长龙,女孩的双脚,被另一个男人抓着,男人的脚同样被其他人拉着,手脚相接,直到隐藏在雾气中我看不见为止。
女孩无神的双眼望向我,嘴唇嚅动:
“走,走,走…………”
所有人都都看向我,嘴里都是同一个字:
“走,走,走…………”
这些声音各不相同,却整齐划一,我的双脚,被这条人体组成的锁链,彻底束缚了。
我苦笑,这怎么可能走得动?我不会放下左右,万一我放下她,她也成为这条锁链的一员呢?
这难道是我撞碎他们的报应?
我看着他们匍匐的身姿,想了想,也跪倒在地,身体伸展,和他们一样正面贴在地面上。
左右在我的背上,我扭动身体,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前进,这个地面,竟然可以让我移动!
我不管这个姿势有多么屈辱,后面的人们有多么诡异,我只想动起来,我的直觉告诉我,如果不动起来,也许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我。
就这样,以我为头,一条由人体组成的巨蛇在虚无之境的地面上游动,视角下降后,我反而看得更清晰,贴近地面没有雾气,我扭动着,少女皮肤般柔软地面会让这条长蛇向前,我就这样,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也不知过了多久,快要失去意识的我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惊,阻挡我去路的,是一具美丽苍白的尸体,她双眼圆睁,侧卧在地,双手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刺入她的左胸,却没有血液流出,但是她惨白的肤色表明她体内的血液早已不翼而飞。
爱丽丝,她,死了?长久的爬行让我很久才反应过来,我游动到她的身边,我摸摸她早已冰冷的脸庞,她的眼睛和我身后的人们一样,都在看我,这个经常和我拌嘴的女子,就这样,死的悄无声息?我不明白,我疯了吗?
我看向那柄匕首,这不是左右的武器吗?我摸了摸左右依旧僵硬冰冷的身躯,理解不能。
我该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就这样把爱丽丝留在这里,我决定把她放在左右的上面,我继续带着她们走,我双手拂过爱丽丝的双眼,让她瞑目,我机械地仰立起前身,抱住爱丽丝,将她放在背后,让她躺在左右身上,我试了试,好像还不算重,我继续扭动身体,向前进发。
还没走几步,我就彻底崩溃了,又是尸体,横在我的去路上,是一个身着睡衣的黑发少女,她双眼望天,四肢摊开,全身上下都是伤口,那些伤口看起来像是被锋利的器具划开的,她的睡衣也因此变得破破烂烂,春光大泄,雪白的玲珑娇躯上布满红色的割伤,如同雪地上点缀的梅花瓣。
这个女孩,我不认识,她怎么死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可不会带上陌生人,我不会拐弯,只好从她身上碾过去,像跨过一道减速带,我听到了她骨骼被挤压断裂的脆响声,现在支配我的,只有两个字,向前。
前面依旧有障碍,不过不大,我捡到一只布满鳞片的手臂,我看着眼熟,但没想起来属于谁,只好扔到一边,再向前,李长生的头颅孤零零地放在地上,一脸错愕的神情,我这才想起刚才的手臂是谁的,我长叹一口气,你这货怎么也成这副德行了,连个全尸都没有,我捡起李长生的头颅,放在爱丽丝身上,我背上有这么多玩意,都一件没掉,保持平衡,也是挺厉害的。
“我要是能见到你其他部分,也许可以把你凑齐,话说你女朋友呢?”
我自言自语,我觉得自己身后的人链越来越长,这从我前进愈发艰难可以得知,我在滑动中思考着,我还有谁没见到?对了,海茉儿!也许前面就是海茉儿的尸体了,我可要滑快点了,等遇到她,我们就凑齐了。
前面果然还有尸体,我缓慢凑近,发现这具尸体也是熟人,赵心可。她怎么会在这?我有点疑惑,这就奇怪了,心可的尸体被某种奇怪的力量扭成麻花状,要不是那张和下葬前毫无差别的俏脸,我还真未必认得出,我笑了出来,既然心可在这里,那个自称洁心的家伙,也在这里吧,我要找找,他的尸体。
还真被我找到了,在前面,那个能操纵尸体的青年倒在一片水泊中,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虚无之境里有水,我滑到他身边,这家伙一脸青紫,不断有蓝色的水从他嘴中吐出,他这幅死相,有点被淹死的感觉。我摸摸水潭,闻倒一股女孩子的体香,我在海茉儿的身上也闻到过,很诱人。
我顺便拉住心可,继续我的旅途,我还要要找到她,海茉儿,我的女人,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你,我的后背上,有你的位置。